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一切重新开始。
樱花细碎花瓣落雪般从窗口飘进房间,了无声息。
作为闯入者,这里都显得陌生而疏离。记忆和经验毫无用处,建筑密集,物质充沛,但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飘落的花瓣,低头对着手机避开不必要的目光接触,其实没有这样多需要赶时间回复的消息。没人知道你为何而来,他们也并不关心。你也不知道楼下那家早餐店曾几度易主,对面的公交车正在改线,它们沉默表示着一如往常,你在这里,与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无异。
你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抚摸这城市的脉络,像一滴水溶进水中。从街巷开始了解,像开始时了解一个人的姓名。
有个地方早早做了标记,寻着地图曲曲折折找到这里,情绪像即将喷涌而出的碳酸饮料在胸口满溢,迫不及待推门,却又不住把手收回去。书店门上有风铃,终于打开时响起一阵,你被吓得重新被门推回去,裂开一道缝隙。
“欢迎光临。”
不对,不是的,怎么会?
到底为什么这么远来到这里啊,电车上两边渐次倒过去的街灯连成一条线飞快掠过,那个名字在脑海里却越加明晰。
认识了新的人,找到爱吃的食物,店铺路口逐一在地图上清晰,午夜煲好粥喝下,暖暖的胃一起睡去。
记忆被摊开来,一一放置在这里,新的地方,一切并没有重新开始。从前巷口那家零食店挪到了公寓楼下,熟悉的声音藏进电话里,麻烦和牵绊琐碎,每张陌生面孔后的故事,你一一捡拾又逐个错过,你是旧的,于是没有新事。
你买了更多书,不用看地图也找得到那个地址。村上春树,杜拉斯,菲茨杰拉德,把经验写在纸上,真假对错任人评说,而故事仍在继续。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你错身躲开,一缕光刚好投在额头,有点晃眼。
“不好意思……”
你再往里挪一挪,书压在胸前,希望里面跳得像马达似得心脏安分一点。一点都没有改变,好像昨天才站在沸反盈天的人群里看那个人在篮球场上打球,怎么着就到了书店。
“……最后一下”
你把长裙拢一下,方便他蹲下查看地上的一摞书,他抽出最底下的一本松了一口气,他对你抱歉地笑了一下,有个瞬间空下来,扬起来的尘在光里粒粒分明。
“恩,这里是找您的钱……你是不是XX中学毕业的?”
“对啊。”
“啊,我就觉得你很面熟。”
怎么会呢。
天空阴沉沉的,一场暴雨骤然而至,他仔细地帮你把书包起来,隔着柜台递给你。
要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说什么。
“你还在玩乐队吗?”
“啊?哈哈,是啊,你怎么知道。”
雨声越来越大,书店里的空气显得干燥清洁,没有雨味。
“学长很有名呢。”
“啊,真的假的?”
“至少对我来说……”
雨声盖过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
你摇摇头,就势走进雨里。
“喂,这把伞你带上吧。”
“不用了”
雨伞被塞进怀里,少年被书店暖黄灯光染得十分温柔。
“那我下次还你。”
于是来到这个城市终于有了意义。
人群中的沸反盈天,舞台下的声嘶力竭,小心翼翼打探高一级的他毕业去了哪个大学,偷偷藏起来的学长储物柜上亲手写的名字,反反复复在纸上抄写的几个字。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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