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隐约感觉我背负使命,可是我的使命是什么呢?我却说不清。
然而那使命感就像一个鞭子,一直抽着我这匹被蒙起了眼睛的马。我左蹿右跳,感觉每天过的是浮面的生活,在浪费时间,却只能干着急。别的人也不理解我,我也没法跟别人说,于是别人总看着我说我“太浮躁”,而我只能拿出“顽固不化”作挡箭牌。
乔布斯似乎也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而霍去病将他23年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打匈奴”,也许霍去病在他的生命中,也时时感到“时不我待的使命感”。街头的小混混应该没有“使命感”,有的只是空虚与寂寞。那么我的“使命”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我窃以为,每个人都有“使命”,使命就是活出我作为一个精神存在的全部的生命力,并且发挥出来。如果这样的话,全世界有那么多亿人口,个个都那么强悍,世界不乱成一锅粥?
这个时候,我感觉我害怕这个“乱”的深层原因是我怕死。乱,就会有碰撞,就会有死亡,而我是“和平爱好者”。
好吧,闭上眼睛,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所有的人都将我们最有力的一面展现出来,并且大家各有各有主张;试想一下,我也孔武有力,旗帜鲜明,那么我当然不愿意被忽略或者被奴役。说句实在话,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什么绝对的道理,包括我认为的“不能杀人”,也是我方面的主张。
那么如果,人不会“死亡”呢?如果人不会真正的“死亡”,“死亡”只是精神存在换了一张皮,换了一个载体,那么我还有惧怕吗?
如果“死亡”只是换皮,那么我真的不惧怕了,而且我要把一切顾虑扔掉,除非是我不愿意伤害别人的感受因而愿意维持的关系。我要像霍去病一样,生得轰轰烈烈,死得重于泰山。
也许这真的是我的使命,这是我们每个人的使命-----活出纯粹的精神来!
怎么做呢?
我是因为总是没有活出“精神的生命力”来,所以辞职的。辞职之前,我是一名英语老师。工作7年,业务已经相当熟悉,基本不用备课了,学生在学习中会出现的难点也一届一届的基本相同。当学生来问我问题的的时候,我只需要复述陈词滥调的“解释”,他们的师兄师姐也曾问过相似度百分之90的问题。每日太阳升起又落下,孩子们高一进来是散漫又稚气,他们是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免不了要闯几个祸,违反几次纪律,高三的时候毕业之前是照例的扔书喊楼,搂着挤着嬉笑着拍大合照。但“照例”的是我,打呵欠的是我,我的心情就像消沉的黄昏。而那高一到高三的每一天,对于这一届届的孩子来说总是新的。他们不懂我的那厌烦的挥手,我的嘟嘟囔囔的“你们去吧,老师只想坐着”;他们只说我“没劲”。
现在,我不是老师了。可精神的生命力不是因为我改了个职业,换了个地方,便自己迸发出来。
永远的坚持自己的真实感受。这是第一个。首先,我清晰我的感受是什么吗?和一群人站一块的时候,耳朵总是听到各种各样的评价声和表达声;感觉上总会有千万个小声音在叫“你要这样做那样做!”----那是来自别人的期待。
我有我自己的体会和感受,当我表达出我的决定时,百分之60的可能性我会遭受到别人习惯性的“建议”,而这个“建议”通常带有强迫执行的意味。不需要对那个“别人”有怨恨,因为你是否观察过聊天的母女?女儿说:“破洞裤好酷!”时,妈妈立马反讥道:“乞丐才那样穿呢,而且你40岁就会得风湿!你们年轻人不懂养身也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再问妈妈:“那你说,我穿什么裤子?”妈妈说:“那我不懂你们的潮流!”这对话,从逻辑上哪里接的上头呢?可是人的年纪越大,思维和情绪在日日的堆砌中形成了巨大的惯性,这惯性似乎佛家说的“习气”,那习气,根本由不得清醒的思维和逻辑发挥作用。当然,也有智慧的老太太老爷爷,可是毕竟不多。
在人群喧嚷中辨认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这需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冷静,这本身就不简单。这份冷静,好比《牛虻》中的于连那紧闭的薄薄的双唇,可于连是从小受尽白眼的私生子;17岁即收获首捷的霍去病,也是一个私生子,这说明了一切内在的沉静的内力,都是经由苦难炼出来的。冷静不是沉默。倘若天生有着沉默的个性,那个性只不过是增分项,沉默的个性不代表那个人在喧闹的环境中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敢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即使被众人耻笑,排挤,甚至迫害。这是第二步。不用举布鲁诺哥白尼那么伟大的人物做例子,就说五个小小孩吧。五个小小孩在一起玩“抓人”,他们看着大概6岁左右。两个看起来稍年长的孩子规定了被追逐的人只要说一声“定!”,追人的孩子便不能抓对方,而只能抓其他人。因为只有一个抓人者,所以这个规定对抓人者是不公平的。“石头剪子布”输了的孩子三番四次追逐无果后,感觉受欺骗了,便气呼呼地说:“我不玩了!”那两个大孩子现出老道的表情,说:“那我们不跟他玩,我们几个玩!”余下的两个小点的孩子一脸的懵懂,见大孩子一副“将犯上者驱逐出境”的表情,也学着对那小小的叛逆者投以鄙夷的神色,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一人玩。于是那个小小的叛逆者自己站在离他们5步远的地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带着一脸的落寞。
“小叛逆”的奶奶赶过来,气呼呼地拉起他就往家赶,口中嚷着:“回家!回家!”这时孩子哇一声哭了。走道里响起的是奶奶训斥孩子不听话的声音。孩子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他怎么就不听话了呢?而奶奶不理解更不愿去理解自己的心口怎么这么堵。
在社会生活里,处处可见人与人之间的压榨。你有你的主张,我有我的主张,至于各自的主张中包含了多少的“不平等条约”或者多少的“自私自利”,那只是反应了主张人的道德修养,可这个社会里光明正大地说“道德修养能当饭吃?!”的人大有人在,况且,对于“怎么样更文明”,这本来就各有各的角度。
也许“主张”是中性词,而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为“自己的主张”添上一点或者很多的生命力。我做老师的时候,并不喜欢给学生的成绩排名次,可是说起“激发学生的学习紧迫感”,“排名次”却不失为好办法。我因为尝试过作为差生的苦痛,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学生排,我便主张让学生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学习;可是反对我的方法的除了一些家长,还有一些领导,说到底,我的“对成绩的不甚重视”与他们的主张和要求不相符。教育的目的,跟国家的经济发展,政治环境有莫大的关系。我理想中的“德智体美劳”,也许在目前还只是“理想”,我辞了职,却不认为自己的对教育的理念有错,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人人都觉得美好,但也许不能立马实现的状态。我不愿迁就,也不知道如何去变革,于是便离开了。但我对于教育的愿景,是在我的心中,并跟我的思想,处事方式融合一体的。无论我做着任何其他的工作,我仍在实践中播撒我思想的元素。
清兵入关的时候,清朝廷颁布“剃头令”,限京城内外一切人等10日之内剃发,迟疑者斩。可明朝遗民是千百年来接受儒学教化的汉族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于是各地男儿为维护顶上之发而战死者6.7万余人,民间为护发的起义之悲壮程度不亚于官方的护国之战。
维护自己的主张,并且大声地说出来,用实践去守护。如果我的主张跟一定数量的众人主张相同,那么维护起来就很有底气,“舍生取义”实践起来难度不大,而且在众人的簇拥下,原来的一些怯弱也被“同仇敌忾”激起了“豪情壮志”。可是在生活中,更常见的是每个人内心的角落里的个人的愿望。比如,李银河爱上的是女身男儿,跟D.H劳伦斯私奔的福瑞达夫人“重色轻子”(她抛弃了三个孩子,或者也可能是因为“重精神追求,轻孩子”),希特勒用“杀戮”的手段来主张“狭隘的爱国主义”。试想,如果所有人都彪悍地表达纯粹的自我,世界会不会是个灾难?
也许不会。拿希特勒来说,他的反抗者也表现出了全部的生命张力。也许我的对于希特勒的咒骂,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我的懦弱”----我害怕死亡。如果我并不害怕死亡,那么我会审视我对于他的主张的态度,然后该打仗就打仗,该死去就死去,我甚至会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因为这是一个完全表达自我的机会。
哦,我的感受已经颠覆了我的教育。我的“仁义道德”的立足点消失了,在物质生活中找不到了。起码找不到绝对的立足点了。
但我想,我要这样活。这就是我的使命,这是每个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