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贯是坐着生活的,不爱运动。坐着的时候,心里的愿望就是散步。散步是浪漫的,不必说那些时间除了清新的早晨,就是迷人的黄昏;也不必说那些地点不是花月朦胧,就是孤路淡景;单是散步本身任思绪飘飞,便是一种美妙的浪漫了。
有一个人的散步,有许多人的散步,也许更多的是两个人并排着走:或恩爱夫妻,或甜蜜情侣,或知心好友。其实,不论是多少人,散步就是自己走自己的路。静默是散步最好的气氛,人多人少无所谓。但最方便的还是一个人走走,即使走在人群中,也可称之为散步吧。
今天清晨,起得比往常迟一些,七点多才从寝室出门,独自走在去自修室的路上。我总觉得时间很紧,在我的时间表里充斥着书本和枯燥乏味的吃饭睡觉的生活。是的,我有些不大满足目前的生活,虽然我知道这种简单幸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总想征服它,实际上是想让它征服我,让我对它觉得满足。尽管我对他人说我很喜欢现在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但内心却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前一阵子整个人处于荡空状态,不知道方向在哪。于是老想着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辛苦的活着?我想到过死亡。我知道死亡是不幸的,但不觉得它很可怕,也许是受了西方文学的影响。里尔克的《俄耳甫斯·欧律狄刻·赫尔墨斯》一诗中那“死亡如此新鲜”的意境,深深的触动了我对死亡的情感。当然,我不会去想自己的死亡,我还如此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脑中那些无解的问题和奇异的幻想,仅仅只是问题和幻想。我还是过着既定的生活。“反正都过了平时给自己规定的晨读时间,索性等到八点再进自修室吧。”一嘀咕,我就想到了散步。一改平日匆忙的脚步,散漫的走着······
想起高中时代,经常在晚自习课间休息的十多分钟,和朋友去操场走走。我们或倾诉心事,或讨论问题,或憧憬未来······懵懂而又渐趋成熟的年代,那种慢走给了我们的青春一片安放之地。那是散步吧?可我们似乎从来都不是静默的,其间总夹杂着嬉闹和喧哗。也许是散步吧,毕竟心里都有属于个人的静默。我们从来没有探讨过散步的好处,但大家似乎对那好处都了然于心,仿佛我们因为散步这一共同的爱好而更加知心了。
大家常把散步如旅行一样,当作令人神往的事情来谈论,我们大多根本没有旅行过或散步过,但大家在谈论时,都似乎忘却了这一事实。我们总是不愿承认自己说了美丽的谎言,乐意谈论自己还没有证实的东西,我们属于那种空谈的人。
我还乐意相信,那个创造“散步”的人也没有亲自体验过散步。
在大学的光阴里晃了三年,想想自己的散步经历,大脑竟一片空白,像失去信号的手机,怎么摆弄按键也无济于事。大一,忙于疯狂的玩乐,从未想过散步;大二,为了兑现给自己的诺言,猛啃书本;大三了,追逐前方的美景,脚步更加匆忙。如此想来,大学的枝桠上没有我散步的叶片。于是,开始羡慕妞——一个典型的双鱼女,她甚至能在和众人一起疾走时都沉于自己的梦想世界,能听到内心静默的呼唤。
我几乎幸福了。不是散步的幸福,而是我在散步的幸福,是把所谈论的变成行动的幸福。这是一种梦想的实现。
校园的清晨是美好的。也只是说,我没太留心过更多的校园晨景,我想它应该是美好的。这条水泥路并不十分平整,不过依然能时不时地听到自己一个节奏的脚步声。自然,我不能对两旁青翠的树木和翡绿的草儿们漠不关心。机械楼后的几排枇杷树静静地生长着,上面的果实还未成熟便已被摘得所剩无几,树下甚至还残留着被折断的枝桠。以伤害他物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大学生也就如此、这般······我不想继续往下想。草儿炫绿得亮眼,像顽皮的孩童对着他人扮鬼脸一般,我第一次觉得它们绿得如此夸张。或许是近几天连绵的雨水给它们冲了干净的澡,或许是氤氲的晨气给它们抹了脸霜。
它们都是安静的,游动的是人,是醒来便努力向前奔跑的同学。他们在我的前后左右摆着走路的姿势,我竟找不到一个熟人。我虚荣地希望有个同学会惊异地看我散步。我想,他也许会问我为何在这路上走得如此悠闲。我回答,我在散步。突然觉得散步是件很时尚、很有品味、很奢侈的事,至少对于大部分忙着为梦想与生活奔波的人而言是这样。
无须考虑怎样起步,走得很自然、很舒心。不想走了,便停下来。不用和时间赛跑,就这样漫无目的,有起点没终点的走着。很短的一段路,能将它延长、延长······我似乎有点明白“散步”为什么和“散文”一个姓氏。
看着白马湖的粼粼水波、依依垂柳和茵茵草地,这个季节恰是生机勃勃的日子。对于诗人们来说,是最美好的了。突然想到一千多年前,一位贬谪之士在这湖畔行吟,热闹的采菱美景让他乐而忘忧;伴着君郎的踏歌之声,他吟咏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佳句。我想,良辰美景中的他,一定也像我这样悠闲惬意的散着步。
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话:“关于散步,还有一个说法——乐而忘返”,我也向往过“乐而忘返”,只是现在,我乐且想返。我很清醒,我要经过这条路去一个什么地方,到那里后我要做什么。
就这样结束了我大学里的第一次我真正从内心认同的散步。生活的水流依旧静静流淌,我的散步可能跟一次睡眠相差无几,只是在梦中多了一个美丽的小插曲。
这是二零一三年五月二十六号的事情,我大学里的第一次散步。
注:这几天在娘家小住,冬雪困住了出门的脚步,便在家捣腾书柜,无意中看到大学时的日记,这是自己当时的一篇随笔。虽已过去四年有余,但翻看日记,当时的心境仍清晰在心。遂整理出来,留给自己慢慢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