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米兰·昆德拉
《生活在别处》
为什么生活里总是有那么多不告而别?小安不明白。
高中的好友在最近两年结婚生子,婚姻幸福,生活美满。公婆也相当善解人意。小安为朋友高兴,却为自己高兴不起来。那个远嫁异地的朋友要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但感情就是这样,不管相遇还是离别,都不需要太多仪式感。
小安的信写在大雪纷飞后碧空如洗的清晨。
窗外清冷明净,感觉一片艳阳景象,小安背着光坐在客厅窗前的沙发上,绣着翠竹远山的落地窗帘在身后微微开着一条缝,12月下午3点钟的阳光已经不复明媚和温暖,浅浅淡淡的,透过帘子的间隙射进来,一不小心落在肩上,投照在笔记本屏幕上,小安就借着这道光,看到了自己呆呆发愣时的样子。
3天没洗的头发被一条彩色发带草草扎在脑后,还有两缕似落不落地挂在耳边,乍一看去有些滑稽可笑。这个本就不甚繁华热闹的小镇因着冷空气来袭愈加显得冷清寂静。只是时不时的,房后会有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呼呼啦啦山呼海啸般地奔过,倒更加显得客厅里安静幽凉。小安从呆愣中清醒过来,透过电脑屏幕,似乎也看到了自己那似山呼海啸般又似一潭死水般的年少岁月。
收到小安的信时,我正摔进一团干净、厚重的雪里,手里的苹果滚进雪堆,不见了踪影。
每次收到她的信,似乎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信息通讯这么便利的时代,她却像老古板一样地坚持写信,即便是用邮件。所以,我们都觉得她太作。文艺得不彻底,矫情得不纯粹。
她却总是不以为然。
姥姥走的时候,小安没有去送她。
小安记得,姥姥走的那天,她去了她家旁边的那条胡同。这个小镇的胡同特别多,孩子们喜欢在这种巷子里玩捉迷藏。清脆空荡的一、二、三、四声拌着紫色的梧桐花清香和寂寞的蝉鸣,小安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小安轻叹口气,又是不告而别。起身转出胡同回了家。
在小安的梦里,那个的北方小镇利落、沉稳,青砖灰瓦的屋顶配上红砖院墙,一个个院落错落有致,飞翘的屋檐衬着院子里的树枝树叶很是好看。小安最爱下雨天坐在姥姥的摇椅上抬头透过密密疏疏的梧桐叶子看滴滴答答的雨珠。姥姥总说,凤栖梧桐。小安想看看,凤凰究竟长什么样子。
但是小镇的夏天爱下瓢泼的大雨,刷刷的雨滴像尖利坚挺的石锤凿向地面,雨水从屋檐上滑下来,成了雨帘,总是挡住小安的视线,这样模模糊糊的视觉让她觉得,就像跟小山在一起的感觉一样,似远似近的,抓得人心里痒痒,竟有种不顾雨大风冷冲过雨帘、冲进雨里一看究竟的冲动。
小安冲进了雨里。
我趴在雪堆里,瘪瘪嘴,马尔克斯先生说得对,爱情首先是一种本能,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