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风起,他孑孑独立于昔日的湖边,静静地看着春风吹皱一池清水,推开层层的涟漪。淡淡的风掠过他荒芜的心田,勾勒出一个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
初见,她是英姿飒爽的男装丽人,他佯作不知,反与她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她有不输于男子的胸襟,一次次的高谈阔论,一次次心与心的碰撞,擦出一缕难言的情愫,留在彼此心间。
临别之际,他为她饯行。他灌了许多酒,假借醉意,挑起她精致的下巴,调笑道:“君若为女子,我必求娶之。”
狂言一出,心下已有几分悔意,却暗暗期待她的回应。
没有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只余一声浅浅的叹息。她强笑道:“兄长醉了,胡话连篇。我扶您回房歇息。”
他倚在她身上,轻嗅着那淡淡的体香。他想,他也许真的醉了。
不知觉间已沉沉睡去,再醒来只余枕边一缕熟悉的幽香。
他霍然起身,再寻觅不见佳人身影。小厮递给他一封信笺,展开是熟悉又秀丽的字体:“此去经年,望君珍重。”
他怅然若失。
再见,她是贵不可言的公主。她身披绫罗锦绣,端坐在华贵的轿辇中,百人护送着,散发的雍容气度令人为之侧目。凤目静静地注视着前路,不怒自威。自始至终未侧头瞧向路旁一眼。
他和一众百姓匍匐在地上,静静等待公主的轿辇经过。他偷偷抬眼瞧她,日思夜想的倩影近在眼前却迟迟不敢相认。
原来,他们之间已横亘了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她已成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他心有不甘,重拾笔墨,入科举,闯官场,位极人臣,只为缩短一寸与她之间的距离。
他终于偶遇到她,本想一诉衷肠,一腔欢喜却被她疏离的态度所打破。
他多次示好,她从不理睬。
他奏请皇上赐婚,遭到她的断然拒绝。
原来自以为是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开始疏于政务,酗酒成性。
直至突然听到她和亲的音讯,酒坛从手中滑落,摔成一地碎片。他发疯一般冲出去,翻身上马,鞭子重重抽在马身上,一路疾奔,扬起一路风沙。
寒风猎猎,卷起他单薄的衣袂翩飞在空中。憔悴的身形拦截在送亲的队伍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红妆花嫁。
风吹帘动,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倩影,端庄如斯。
他痴痴地看着她,目光融尽一生的爱恋。
谁都没有说话,风缭绕在耳边,呜咽又缠绵。
半晌无言。
他终绝尘而去,翻起黄沙漫天。几滴泪珠飘散在风中。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终于怔怔地落下泪来。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迟迟没有回应。
她不能跟他走,也不会跟他走。她生来便是皇室的一枚棋子,生死不由她。她知晓背负着和亲的己任,明白他的心意却无法回应。早知道花开无果,何必播下希望的种子。
也曾想放下所有,随他浪迹天涯。也曾愿洗净铅华,为他洗手作羹汤。
此生,她远嫁蛮夷,他一生未娶。
如果有来生,只愿化作农夫樵女,平凡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