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节目我是歌手上,李健以一首含情脉脉的父亲的散文诗爆红网络,几天时间内头条访问量达数十万次。短短几分钟的视频看后让我泪流不止,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想起了他的一辈子。
我的父亲在煤矿工作。这是一处地处关中平原的煤矿,开采近半世纪。
上世纪60年代后期,自古以来不知饥馑,水旱从人的关中地区,煤炭富藏,在响应国家三线建设的号召下,我的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仅仅为了吃饱肚子,便拖家带口从白山黑水来到表里山河,与众多同龄人一起,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白手起家,建起了新的矿井,为国家开辟了新的能源通道。矿井边的窝棚,就是爷爷与父亲的第一个新家。一直持续了若干年,直到70年代末期,地方政府落实国有企业职工待遇,爷爷与父亲第一次搬进了楼房。
孩提时代的父亲是幸福的,集体化的生活,加上身处异乡的缘故,使得大院孩子们的感情亲若兄弟,如今的父亲与当年的小伙伴在一起时,提及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亲密时,对照当下还时常感慨不已。
父亲与小伙伴们在家属区的学校一起上到高中毕业,在一九八三年的高考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当属院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去了省城。后来父亲提及此事时说到,当把录取通知书拿回家时,爷爷的眼泪直掉到了通知书上。这是父亲平生仅有的一次见爷爷落泪,父子俩一句话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他们说了什么呢?
在省城三年多的时光,父亲毕业又重新分配到了煤矿,还是爷爷原来的煤矿,接过了爷爷的枪。所不同的是,作为一般干部,不用天天下井了。比照爷爷下矿的艰辛,打心眼里感到满足。那个时候,爷爷需要每天早上七点从井口出发,走三个小时到工作面,干活到下午三点,又走三个小时上来。在那个还不是双休的年代,爷爷后来说,他都快忘了晒太阳是什么滋味了。父亲回到爷爷的矿井也很有戏剧性,在那个国家统一分配的年代,个人是无法进行选择的,在涉及分配上,由于恢复高考仅五六年,地方上没有通行做法,基本上是按照生源地分配,蓝田的回蓝田,宜君的回宜君,回到县里以后,县里是按招生前所在单位分配,真正地从哪儿里来回到哪儿里去。所以按照政策,父亲回到了爷爷身边。
到矿上工作了几年,父亲便认识了我的母亲,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不到一年,后来就有了我,随着爷爷退休,父亲便成为了这个家真正的顶梁柱。那个时候的父亲在矿山上,每天要骑自行车爬两公里的高坡去上班,我常常是一觉醒来不见爸爸,睡觉之前还是不得见。父亲一个月70块钱工资,每个月给爷爷奶奶15块钱,因为没有分到房子,只能自己从外面买,一间没有卫生间的大通间,要三百块钱,爷爷家里没有,父亲自己凑了一百块钱,权作首付。剩下二百块钱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才交清。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家里总是显得捉襟见肘,父亲只生了我一个,但即便如此,听母亲说,那几年父亲老的很快,变得沉默寡言,和结婚前判若两人。
后来父亲曾短暂下岗,离开了矿山一段时间,但后来很快回来了,继续他的煤矿生涯。父亲习惯每天早上拎着个检查单在掘进队兜兜转转,监督技术员检查落实下井工人的安全措施,有时不放心自己还摆弄两下。对那些刚下矿的小伙子们,父亲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时刻紧绷安全第一,人命关天这根弦,第一班一定要看着他们安全升井、人数齐全返回后,才肯下班离开。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又绿了芭蕉, 时间一年年的逝去,渐渐地我发现父亲的脊背变有些佝偻了,没有原来那么笔挺,有时候爱唠叨两句。在我上大学那年,奶奶去世,父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母亲十分担忧的对我说,担心父亲得了抑郁症。但我知道,父亲是真的老了。
奶奶去世以后,父亲曾问爷爷是否迁坟,让奶奶魂归故里,落叶归根,爷爷说,我们从老家出来了近五十年,怕是已经没有了位置,回不去了。父亲笑着说,听起来几十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爷爷说,这就是一辈子!这就是我的父亲,一辈子生于煤矿,长于煤矿,又为煤矿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平凡、坚毅而伟大。正如我们这个国家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当国家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义无反顾,终其一生坚守着青葱岁月的初心,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们就是我们平凡家庭的天,就是这个国家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