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霍达《穆斯林的葬礼》有感
望着摊开的电脑,看完此书,居然已是中元节黄昏。想象着大街小巷升腾的熊熊烈焰,漫天飞舞的墨蝶寄托有对信仰的铭记、志趣的哀惋、真爱的痛悔吗?屋中静默,无边的静默,沉浸在苍天泣血的氤氲中。
脑中闪现镌刻着金漆对联:“随珠和壁,明月清风”的博雅宅院,一句“我可扔了,我可扔了!”仍在脑中回响。仿佛禅宗偈语,一语道破天机,玉和月,相互交错,一一让玉器世家的悲剧、喜剧、喜剧、悲剧,轮番上演,不舍昼夜,无尽无休……然而这一切似乎都隐含在这句偈语里——“我可扔了,我可扔了!”,静默中一声声拷问越空而来——你扔了什么?
(一)
最先走来的是身家富甲京城的玉魔老先生和身无分文走天下的吐罗耶定,一个对中国玉石发展史了若指掌,对玉痴迷如痴似魔;一个对穆斯林历史如数家珍,追随着祖先的踪迹,朝着圣地麦加走去,始终坚定不渝追寻着内心的信仰。他们都心怀伟大抱负,并执著践行人生的终极理想。此时想到的不仅是匍匐在滇藏线上的朝圣者,更让人难以忘怀的是为揭露真相,还公众一个真实的殉道者!
(二)
追随智者吐罗耶定跋山涉水的易卜拉欣,面对尘世美玉的诱惑,毅然舍弃对信仰的执着,投身于对玉的制作收藏痴迷之中。为了玉,舍弃对信仰的坚持,更名韩子奇;为了玉,他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为了玉,让梁冰玉梦断博雅宅;为了玉,他掩藏行迹,苦心经营,韬光养晦。嗜玉如命,最终玉尽人亡。他笃信:“……性,是不能改的;命,是不能换的;时,是不能留的;道,是不能塞的……”为了志趣,他改了性,违了时,塞了道,舍了命,究竟让人嘘嘘感慨。
相比他的老朋友沙蒙.亨特,顺势而为:如果商品不能在你手里创造出更大的价值,那它就等于没有价值!对人生对命运对志趣,余华小说《活着》的主人公福贵用他一生的悲欢离合作了淋漓尽致的诠释,你还能评说些什么?
(三)
世界上没有一个青年不曾想到过爱情,每人心中都有一颗爱的种子。它可能萌发得很早,也可能贮存得很久;它可能成熟于短短的一瞬,也可能经历漫长的磨难而最终凋落。反复咀嚼这些文段:“爱情是一种神物,不遇到适当的时机,它并不显露明显的形态,以至于本人都觉得似是而非。而当他清醒地意识到它的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成熟了。”是啊爱与不爱,事实本身就已经很清楚,无须再解释,只有谎言才拼命鼓吹,惟恐别人不相信。真爱无敌,真爱无罪!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有爱的日子,如此简单,却无法企及,悲乎?
脑中不停地浮现这样的情节:窗外,大雨如注,密集的雨丝抽打着玻璃,又像瀑布似的朝下倾泻……他下了楼,向内科病房走去。雨浪疯狂地向他卷过来,他像航行的人突然翻船落水,险些跌倒在地,这时,才意识到应该把伞撑开。棕色的油纸伞在风雨中摇摆,像寒塘中的一茎残荷枯叶。楚雁潮愣愣地站在门边,雨伞和裤脚上的水,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汇成一片浮出地面的水汪。
“我妈?!……”天星惊呆了!一股冷风裹着急雨猛地扑在他的脸上,蒙住了眼睛,一个踉跄,他的头撞在身旁的树干上!急风暴雨中,只看见一块淡淡的绿色在远处飘动……明天,还有以后漫长的日子,他将怎样见这个被他伤害了的小容子?……风雨之中,天,漆黑;地,漆黑;路灯投下一片光亮,撕开了沉沉夜幕,照着幽灵似的韩天星,游游荡荡,形影相吊,像置身于一个阴森森的大舞台。
“我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梁冰玉仿佛听到奥立佛还在呼喊!……痛苦和悔恨在撕咬着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伦敦还是在北平?是活着还是死了?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奥立佛的腕子,抓得紧紧的,仿佛是一个跌入深渊的人死命地抓住一根树枝……
翻读着霍达的文字,凝视那一双双为了真爱死死不愿放开的手?真爱,难道就只能遂了无常的心,随缘聚散,就只能让命运代替人作出选择,在对世俗的妥协中一节一节沦陷到底吗?
扔了信仰,扔了志趣,扔了爱情,一步一步最终消融在琐碎的庸常之中,与我们生存的土地一样朴实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