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年初二,一家三口晚上在家吃鸡汤面。女儿突然问:“为什么过年要在初二回娘家?”我笑着告诉她:“传统习俗认为女孩结婚后除夕一定要在婆家过,等到年初二才能回自己家。”女儿似有所悟,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今天叔叔婶婶带着妹妹一起去婶婶老家。”我补充说:“以前每年我们也是年初二回老家看外公和舅舅大姨呢!你忘了吗?今年因为你要复习迎高考,我们就不回妈妈老家了。”谁知女儿似乎突然醒悟,大声反驳道:“我长大以后除夕过年就要回自己家,哪里也不去!如果有男朋友,就让他自己回家去过年!”
女儿的想法简单执着。我和老公相视而笑。
随着女儿日渐长大,每逢过年时我们私下都会忍不住悄悄讨论,等女儿将来成家了,除夕还有谁会陪我们一起度过。我们甚至假想了几种可能,一种是女儿将来的另一半和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年三十那天他们可以中餐、晚餐各陪一方家长,这样大家都没意见;如果双方父母不在同一座城,可以将双方老人集中到一起,两个城市轮流过。
刚听了女儿的一番言辞,我突然又假想了自私的第三种可能,那便是女儿将来的另一半不是独生子女,这样女儿过年就可以妥妥的陪我们了。老公笑着骂我:“你想的美!”女儿在一旁附和道:“必须听我的,我要回自己家过年。”
女儿是独生子女,二胎政策放开后,我们也曾开玩笑和她探讨是否再要一个弟弟或妹妹的问题,女儿一直旗帜鲜明地反对。因为我们自身也没有再要二宝的意愿,所以也不想费口舌说服她,反而常常戏称她为家里的三宝,因为她有时候着实比别人家二宝还难打发。
我相信女儿将来坚持要回自己家过年的恳切心愿,但是她不知道,现实远非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她身边就有活生生的案例呢!
在我的家乡枞阳县,过年的仪式是极隆重的。腊月二十四是小年,全家人一起团聚。晚餐前,先是由家中子孙烧纸钱放鞭炮磕头“请祖宗”,然后一家人再围坐吃团圆饭。饭菜的规格和除夕年夜饭相当。除夕当夜的热闹与隆重自不必说。印象最印的是年初一早晨全家人一定要吃象征“常吃常有”的鸡汤面。记忆里,初一的鸡汤面货真价实,美不可言。平常日子再苦,新年第一顿早餐全家人一定要一起分完一只整鸡。至于每碗面条底下藏着鸡的哪个部位则由家中主妇根据成员的地位决定。通常鸡腿都是给家中老人,然后老人吃之前总要把鸡腿挑出来又给家里的儿孙。为一只鸡腿老少之间常常要拉上好几个回合,全家人才能坐定用餐。传承几千年的中华传统美德在家乡的一碗碗鸡汤面里浓情呈现。
自成有了自己的小家,除夕之夜我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年初一的鸡汤面由此成为一段再也回不去的历史。公公婆婆老家均在歙县,虽然在合肥工作生活了大半辈子,但家乡歙县年初一的枣栗汤被两位老人在他乡原味传承。枣栗汤取谐音,寓意“早早得力”,鼓励孩童青年要不断学习进取,尽早成人独立。这一文化意愿与我家乡的鸡汤面相去甚远,而我也从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慢慢接受并认同。只是潜意识认为,只有吃鸡汤面才算是过年的大餐。所以每次节后回到小家,我一定会安排一餐鸡汤面,算是一种弥补。
如今,女儿已逐渐成人,但愿今后每年的大年初一,她都喝到一直陪伴她成长的枣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