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舒坦做成难,喜看亲儿脚下穿。一线一针心纳就,子携母爱画青山。”有一次浏览网页时无意中看到这样的诗句,不记得作者是谁,但这几句却勾起了我对布鞋的限记忆。
我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出生在50年代,由于家里兄弟姐妹较多,她没有上过学,可以说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她勤劳,朴实,特别是好学。在我的记忆里,做衣服,做鞋,就成了她的拿手绝活。
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新年,因为不仅有新衣服穿,还有新鞋,而那新鞋,则是母亲不知道用多少个日夜纳成的布鞋。记忆里,新鞋还要留在大年三十那天才能穿,穿上新鞋的我必定要在院里跑上几圈,见人便说:“瞧,我妈给我做的。”而每当那时,回应我的则是:“你妈做的鞋真合脚,样式也好看。”听罢,我更加洋洋得意了。
那时的我最喜欢在母亲做鞋时给她打下手。那也是冬天,农忙活儿少了很多,太阳总是迟迟地升起来。临近中午时分,太阳暖暖地照在院子里,母亲开始翻箱底儿,找出被遗弃的布料,比如穿破的衣服、裤子等。然后拿出剪刀,把它们一块儿一块地剪下来,剪的大小比鞋底要大,在每一块布上糊上薄薄的浆糊,然后把它们叠起来有手指那么厚,用鞋样定好,就开始纳鞋底了。
夜晚,母亲坐在灯下纳鞋底,我喜欢静静地看着她的样子。昏暗的煤油灯并不影响母亲那一针一线,每一针一线的距离一直是那么的均匀。母亲总是时不时的把针在她的头发上划一划,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笑而不答。而这个动作反复做时,我禁不住还是要问,母亲只好说:“这样才更有助于钻过层层布料。”母亲不善言语,她表达不出那样做的目的。母亲的鞋底纳的细而精,在同村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纳鞋底的速度还快,一个星期,一双鞋底就可以纳好。
每年,不仅是我可以穿到母亲做的布鞋,她还会做给父亲、外公、外婆。甚至是村里婶婶们忙不过来,要她帮忙,她也总是很爽快的答应。从来没有感觉,她在做布鞋时叫一声累,而每当我们穿在鞋上时,她就会很满足,很自信地笑了。
其实,母亲做布鞋,是她还未嫁时就会学会了。那时的姑娘不管是相亲还是出嫁,都要给夫家做布鞋,未来的丈夫、未来的公公婆婆,未来的叔公等等。在母亲的记忆里,与父亲相亲时就送他了一双布鞋,结婚时再送一双。那时的母亲纳的不是鞋底,而是待嫁姑娘的羞涩和对父亲的浓浓情意。
母亲做的布鞋特别耐穿,一双布鞋可以穿上大半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嫌弃起母亲的布鞋。依稀记得,那年我羡慕别人可以穿上洁白的胶鞋,穿有样式的衣服,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那双几乎变形的布鞋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又是一年春节到了,母亲像往年一样,老早就准备给我们每人做一双布鞋。当她满脸堆笑的拿着新布鞋弯下腰放在我的脚边,等我穿上时,我的脸上浮现的不再是兴高采烈的神情,相反,是极不情愿的伸出脚,不情愿地穿在脚上,待她转身后,我急忙脱下。在母亲的再三要求下,我把它带到学校,往宿舍的角落里一扔,当母亲再次问起那双布鞋时,我不耐烦地说,在学校呢。母亲的眼里分明多了一些难过,而我却为我成功的敷衍而暗自高兴。
多年后,身在异乡,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那一个画面。再想穿母亲做的布鞋时,母亲却再也不能为我做布鞋,因为她生病中风,右手完全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事情,更不用说拿针了。
曾经穿过的那一双双布鞋,汇集着母亲点点滴滴的爱,那是对女儿的爱。虽然这已成为记忆,却是我生命中不可抹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