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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风语阁文苑第175期【上铺的你】
暮春的一个清晨，我站在农场大门口的银杏树下做晨操。这是一棵我在农场的第一年亲手种下的银杏，现树干粗得没人抱得住，梢头高过三层楼，喜鹊很安耽地在上面作窠、下蛋，生出下一代。正值春暖花开时节，嫩绿的叶芽像一支秘密部队，从条纹头的树皮下钻出，便一发不可收拾，发疯似的向天空和枝丫争抢地盘；要不了几天，扇形的树叶密密麻麻，隐起枝丫，遮天蔽日，挡风避雨，召集附近的麻雀都来过夜。
等我望向大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说熟悉是因为那人的身形像极了我的儿子，只是我非常奇怪，因为儿子自从大学毕业后从未来过我的猪猪农场。但我的好奇心，让我不由自主地朝门外走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我的宝贝儿子，只见这家伙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满头长着像刷子一样又黑又硬的头发乱糟糟的，嘴巴上一圈小胡子密密麻麻的，只有浓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我有熟悉感。
“臭小子，你咋成这幅模样了？你不是在宽敞的大办公室上班吗？今天怎么有空到这看我了？”
“爸，您就别嘲笑我了，我刚下动车。让我先到你的宿舍洗把脸，换身衣服吧！”
“好，没问题！跟我来吧！”
我带着凌云，回到了我的宿舍。凌云去冲凉房洗澡了，我开始整理起这张我睡了有些年头的床的上铺，小时候，调皮的家伙经常在上铺上窜下跳，闹得一刻都不得安宁。如今上面，堆满了一些书籍和乱七八糟的杂物。
十多分钟后，凌云一身清爽出现在我面前。
“凌云，今天你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爸，我当然有空了，因为我是专程来找您的。”
“还专程？”
“爸，是这样的。我之前学的就是软件编程。毕业几年来，我一直在大公司工作，为的就是学习先进的理念，有朝一日将您的农场变成现代化的农场。”
“真的？那我终于等来了我的接班人了。你知道吗，我怕你瞧不起养猪的，从未想过让你回来接我的班。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接班人，可现在的年青人，都不愿意干这脏又累的活。”
“爸，其实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对您说，我会回来接您的班，但我一直在关注着养殖业，特别是有关猪猪的最新资讯。我知道养殖业最害怕的是瘟疫，而非洲猪瘟更是一种烈性和高度接触性传染病，自2018年进入我国以来，野毒株、‘野疫苗毒’、变异毒株的共存，导致很多养殖户，甚至一些管理较为正规的集团超大型规模猪场沦陷倒闭，停产歇业。幸好，爸爸创建的猪猪农场依然如常运转。”
“那可知道你爸付出了多少心血吗？我知道隔离对非洲猪瘟防控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是可以阻止病原传播侵袭健康猪群的最有途径之一，因此这些年我把工作重心放在健康防控上了。”
“爸，我相信您，您可谓是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养猪上了。您就是靠着养猪，才把我抚养成人，还供我上了大学。眼看您年纪越来越大，我再不回来帮您，我对得住您吗？”
“你肯回来帮我，是件好事，也是孝顺我。想想看，自从你十四岁开始，你妈妈生病去世后，我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养猪上，现在年纪大了，想好好继续干，可有时候就是力不从心。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猪场今早的活忙完了吗？如果忙完了，请坐下来，我给您说说我的计划。”
“我还得去猪场转一圈，我才放心。不如这样，我们边走边聊。”
“正好，我也想去熟悉熟悉情况。”
我的宿舍后面就是一排排的猪圈，猪圈后面就是山坡，都用铁丝网围了起来。每天清晨八时，吃了猪食的猪猪就被放出来，可以在山坡上嬉戏游玩，追逐打闹。中午和傍晚，有员工会将煮好的猪食投入在固定的食槽内，供猪猪食用。
走在山坡的树林里，凌云疑惑地问：“爸，猪场现共有多少头猪猪？”
“有两千多头。因为这座山的这一面都是我们家的，地方大，你自然会觉得猪猪数量很少。”
“哦，那就说明我们还可以增加一倍的数量。”
“只要你肯留下来，当然没问题。”
“那得再建几排猪圈，可能需要的资金比较大，有没问题？”
“没问题，即使有问题，我还可以贷款啊。你既然决定干了，就好好干，资金方面，我会解决的，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谢谢爸的信任与支持！我会做出成绩的！”
“我的儿子肯定是最棒的！”
“我要再修改一下设计图，那我先回宿舍了。”
“你忙去吧。”
我继续在山上转着，我转过一弯道，只见湍急的溪水从一块岩石上倾泻而下，溅起百朵银花，一阵清风吹来，把它吹得如烟，如雾，如尘。我每天都要到这小瀑布下的大水潭边歇息。这里也是猪猪的休闲地，在浓郁的绿荫下，听着悦耳的蝉声，喝着凉爽清甜的山泉水，泡着舒适的泉水澡，它们惬意得很!
当初租这山的时候，我看中的就是这小瀑布，尽管价格比别的地方高出了两成，但我仍然坚持租了下来。事实证明，我的眼光不错，这些年来，猪猪在这生活得很好，也给我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这两年，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医生建议我不能太操劳，我便提拔了一直跟着我的张老三做了我的副手，处理日常事务。我则经常来到山上与大自然进行亲密的接触。
这山，真的是我的福地，自从承包后，我就不停地种树。如今，半山腰上的松树、杉树和枫树已长得又粗又壮。小瀑布下面的山坡，种的是柚子树和桔子树已老化，得砍掉再重新种点别的树，只是工程浩大，我没有精力再搞。宿舍背后的那一排排桑树，枝繁叶茂，一束束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照射在大地上，像一把把遮天的太阳伞，是猪猪都饱餐后理想的休息地。
我喜欢看这里的一切，瞧，到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有高有低，有粗有细。有的树顶尖尖的，好像正在生长的竹子，直往上钻。一阵微风吹过，树儿摇头晃脑，宛如顽皮的孩子正借此机会与旁边的小伙伴交头接耳。在葱郁的树丛中，露出了一个我专门喝茶的亭子，顶上的红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每当秋风起，地上铺满的枫叶，弥漫着各种红色，玫瑰红、杜鹃红、山茶红，特别是有一种夕阳红最醉人。我总喜欢停下脚步，轻轻俯下身，拾起一片鲜红的枫叶，叶片上那一条又一条细细的纹理，纹理是暗暗的血色，有一种悲情的美。它们经过了多少日日夜夜的等待，经受了多少风风雨雨的磨洗呀！我能够继续在猪猪农场干，全是它们的功劳呀，因为我学它用最后的生命，谱写最壮美的歌曲。
晚上，我躺在下铺，凌云躺在上铺，我们兴奋说起了这些年来各自经历的一些事情。
转眼间，十天过去了，凌云除了吃饭睡觉，除了在农场内转一圈，就坐在电脑前设计图纸，我担心凌云眼睛受不了。他说没关系。
图纸设计出来了，我一看，真是高大上啊！虽然我担心我的资金远远达不到要求，但我还是乐呵呵地表扬了凌云。于是，他开始联系厂家，订购新厂房所需要的材料。
秋末冬初，风是染料，把银杏树碧绿的叶子一层层染，最后染成黄铜色。一夜寒风，树叶纷纷落地，铺满农场大门口，盖住水泥地，跟着人的脚步混进农场的院子。
此时，一座两层高的现代化厂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欣慰于凌云的办事效率。
霜降第二天，我往坡地上收完了玉米，一捧一捧剥去苞叶，在宿舍旁的备料区上垒成圆柱，当清早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一堆堆玉米就开始展露金黄的颜色，孩子一般笑开了脸。
这时，凌云又检查了一遍新厂房内的装修后，兴冲冲地从新厂房跑过来，激动地说：“爸，新厂房明天就可以投入使用了，现在我先带您去参观参观。”
“真的，太好了！”我边说边朝新厂房走去。
眉飞色舞的凌云一进了新厂房外的一间小房子门口，就严肃地对我说：“爸，我们得先去换工作服。”
我们换了工作服，并到另外一个房间全身消毒后，凌云带我上了新厂房的二楼。
“爸，这是后备舍，负责引种后的隔离驯化，诱情查情等。”凌云指着门牌上的“后备舍”说，但并没有打开门。
“等等，什么是诱情查情？”
“工作人员每天得围着猪舍不停地转，观察公猪发情了没有，如果公猪发情了，而母猪却没做好准备工作，那工作人员就得调动起母猪的兴奋情绪。”
“原来是这样。”
“这里是公猪站，负责训练公猪、采精、精液稀释检查分装保存。”
“分工真精细！”
“配怀舍，就是查情、配种、查返情，料量调整、膘情控制、转猪、测孕、赶猪上产房等。”
“这样分，需要招很多工作人员吗？”
“当然不需要了，很多工作都是电脑完成的。这间是分娩舍，负责接产、断脐、补铁、滴鼻、剪牙断尾、肉公猪阉割、仔猪寄养、赶猪到配怀舍和保育等。”
“那就好！”
“最后一个是保育育肥舍，就是调栏分群，卖猪。”
“检测工作都是由电脑完成，因此所需的人员，在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一半就可以。”
“招工计划，我早就开始了，部分人已在旧厂房实习着。”
“爸真是深谋远虑!”
“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我提个建议，毕竟你没有真正在猪场干过活，所以你最好从基层做起。”
“没问题，我原来就打算这样做的。”
“那你想先去哪里？”
“我想去养猪仔。”
“明天新厂房落成仪式结束后，我们就开始我们朱家父子的养猪传奇了！加油！”
清晨七时，我和凌云走出宿舍，只见红艳艳的太阳冉冉升起，染红了天边的云霞。我心想，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我快步往外走，我要与凌云并肩走向新厂房的一楼。我们要准备落成仪式。当然，仪式非常简单，就是由我们在新厂房前，在新老员工面前发表演说。
仪式结束后，大家各就各位。凌云是总指挥，我自然得跟在后面。
“爸，因为我们身上说不定带有细菌病毒，我还不能就这样带你进厂区，新厂区规定，所有员工在进入养猪场前都需要进行严格的采样和洗澡。”
“这么麻烦？”
“哪里麻烦了？您离真正的猪猪之间还有两道门的距离。第一道门：采样洗澡。”
“要采哪里？”
“头发手掌配饰是必不可少的，还有衣服、裤子、鞋底、鞋面，甚至还有你的电子产品。”
“天呀，程序这么繁杂？”
“是的，爸，结束后到那边刷鞋底。我们的手机会被放到指定的房间，所有随身物品都会进行消毒，现在我们需要换上拖鞋准备洗澡。”
“呵呵，你真够严谨的。”
“爸，由于外部服装可能携带病毒，因此在养猪场内必须统一着装，包括内衣裤也不能用自己携带的。以后我们这里有一次内裤和全新内裤，供员工选择。”
“那福利挺好的。”
“在这里，我向您说说相关要求：洗澡为单向流动，每次至少需要六分钟，它将成为你在养猪场最常进行的活动。而净区，通常指入场后，经历过一定的消毒采样的，更规范的已消毒区域。”
“终于洗完了，可以找猪猪了吧？”我着急地问。
“不着急的，您得等采样结果，然后去隔离。”
“天呀，还要隔离？”
“没错，就是隔离。仅隔离半小时而已。新员工进厂，得在隔离点内隔离48小时，经过消毒检查的个人物资会送还到员工手上，一日三餐也会有人按时送达。”
“还好，就是半小时。”
在隔离室，我一觉醒来，已半个小时，再睁眼一看，凌云已等候在门口，我连忙走过去。
随后，凌云开着一辆专车停在了隔离点门口，我庆幸终于可以进入生活及生产区了。
“猪呢，猪在哪里？”我又疑惑了，怎么半天还见不到猪猪。
“爸，上车，您马上就能见猪猪了。”
原来这里就是生活区，有养猪场日常生活的区域，包换宿舍、活动室等。养猪场内采购封闭式管理，包吃包住包生活的一切，员工们会被分至2-4人的宿舍。
我看着干净整齐的新宿舍，兴奋地问：“你住哪间宿舍呀？”
“您是我爸，当然就得跟我住在一起了，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就住在您的上铺。”
我低头呶了呶嘴后咧嘴笑了笑，原先我真害怕凌云不喜欢与我住在一起，因为睡觉时我的呼噜声很大。
“那员工什么时候才能外出啊？”
“每周休假两天，他们可以到外面约会、闲逛、采购。”
“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去生产区了！您不是心心念念要去看猪猪吗？”
生产区，区如其名，是猪猪们的居住地。
“首先，我们都得换工作服。您将获得一套，包括工作服、防水靴、手套的专业装备，显示您董事长的身份。”
我换好了工作服，一看这套衣服就是专门为我量身订做的，我觉得凌云很细心周到。
“爸，在进出生产区的笼舍前，为了防止鞋子上携带的微生物可能造成生物交叉感染，我将带你踏过火碱盆。”
“你的火碱用量是多少？”
“这种具有强势腐蚀性的碱，沾染皮肤会引起灼伤。所以，养猪场配备的是3-5%火碱池。”
随后，我们进入猪舍。走了一段路后，我边东张西望，边疑惑地问：“咦，怎么没见到猪猪的身影？”
“我们还得再消一次毒。消毒是每个养猪场的必备日常工作，也是所有员工以后需要做的基础工作。”
凌云小时候的性子那么好动，我以前真想象不出他可以一直留在猪舍与猪为伍，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一行。
“凌云，你第一步需要学会基础的饲喂，接着学学习检查猪猪健康并进行简单治疗，每天巡栏，及时处理生病的猪与淘汰猪。”
“也就是说，等于实行包干到户，如果那几头猪分给我管了，我得管好它的吃喝拉撒？”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遗传基因就是强大，一点就通透。”
“可我还什么都不会呀！”
“不会就去学啊！毕竟术业有专攻，在不同的岗位，你可以学习到不同的养猪技能。”
一个夜晚，回到旧宿舍的我抬头仰望天空，月亮像一个圆盘高悬在蓝色的夜空中。大星星累了，悄悄地躺在云朵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只有几颗调皮的小星星还在不停地张望着、微笑。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各项工作让我们忙得团团转，每天累得只想睡觉。今晚我的心情很畅快，便有了说话的欲望，而凌云刚好洗完澡出来，于是我决定聊聊天。
“凌云，看你每天就像一个陀螺一样在转动着，我真害怕你吃不消。”
“爸，没事，我还撑得住。”
“这段时间，你有什么心得体会啊？”
“很多，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天的工作都有新的挑战。”
“那你先简单扼要地说一下。”
“在分娩舍，对于猪仔而言，剪尾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环境、遗传、营养问题，猪猪间的社交摩擦或单纯因为无聊，都可能让猪猪产生咬尾行为。研究表明，虽然咬尾现象是在断尾和不断尾的猪群中都有出现，但在不断尾的猪群中更为普遍。一旦有一只猪被咬后，血液带来的腥味会很快刺激其它猪的兴趣，从而被群而攻之。”
“嗯，掌握得不错！”
“谢谢爸的夸奖。咬尾还有其它问题吗?”
“当然有，咬尾行为可能导致猪猪情绪烦躁，生长缓慢，病菌感染，瘫痪死亡，一旦事故发生，后果将不可控制。”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及时处理，不仅被害猪可能会因咬伤瘫痪或死亡，还会让别的猪猪学习并模仿，从而造成猪群间相互啼尾或咬耳，最后扩散到整个猪舍。”
“我第一次见到猪仔在排队，我还以为它们是在玩什么新奇的游戏。我的师父说哪有什么游戏，催我赶紧过去断尾。”
“如何正确断尾？”
“在距离尾根大约1厘米的地方，用电热剪钳将尾巴剪断，整个过程要牢记‘快准狠’，最后消涂上碘酊以消毒。”
“没别的方法了吗？”
“当然有，除此之外，还可以用钢丝钳在尾下三分之一处钳两下，将尾骨和尾肌上钳断，血管和神经压扁，皮肤压成沟，钳后7-10天，尾的下三分之一即可脱落。”
“这太复杂了。”
“是的，我们通常采取第一种方法断尾。在配怀舍，你需要掌握另一项必备技能——骑猪。”
“什么？骑猪？为什么要骑猪？”
“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养猪场的种猪，基本不会与母猪进行自然交配。自然交配的话，公猪一次最多能配种二十多头，如果人工取精，可以一次配种二百多头。但是为了刺激母猪发情，有时种猪们会被牵去母猪面前逛一圈。在确认母猪发情后，需要人工模仿公猪骑跨，并将公猪精液输送到母猪的生殖道内。”
“我知道母猪的工作就是循环地怀孕生仔，在发情配种后，通常经过114天就能产生小猪仔。”
“确实如此，随后再经过28天的断奶，就能再次发情进入下一个繁殖周期。为了防止母猪们打斗碰撞，它们大都生活在狭窄的定位栏内。”
“这份工作真是极具挑战性。因为剪牙、断尾、阉割、补铁和保健集中在出生48-72小时一次性完成。”
“凌云，你是好样的！在这里，生活虽简单，但看你满满的工作日志表，我是自叹不如了，我的精力也跟不上，以后这个猪猪农场就交给你了。”
“没事，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哪怕我的世界只剩下我和猪猪，我都不怕。”
有一天清晨，我起床后，忽然一阵晕眩向我袭来，我连忙坐回床边。后来感觉没那么晕了，我才起身向外走，又觉得眼睛迷糊，人也有些昏沉沉的，就转身拿了洗脸盆，在冲凉房打了一盆冷水来洗脸。虽然不习惯这样，但脸和脑子经过这冷水洗着，皮肤紧缩了一下。这时，我觉得脑子清楚了许多，然后让保安去饭堂里拿了两个包子给我，我捏在手里，边吃边走，赶回宿舍。
我抬头看到天色越来越暗，天边响起雷声。细如牛毛的小雨点伴着风儿落下来。闪电越来越亮，雨声越来越大。
我想拔腿就跑，可跑不动，只得快走。谁知，才刚到宿舍门口，我便晕倒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手上正输着液。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才导致这样的。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爸，您怎么样了？”
我抬头一看，凌云正跨步进医务室的大门。我猜他是接到保安电话后，就急冲冲赶来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晕，应该是低血糖，我吊一下水就好了。”
“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没必要大惊小怪的，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就是晕了，就是累了，休息休息就行。你赶紧回厂房去吧！”
凌云不知道我年轻时身子很结实的，什么也不怕，再大的风雨也敢往里钻。风雨越大，我就一副越快乐的样子。有时，我看要下大雨了，我叫一声要去赶猪，就被他妈妈眼明手快地拦住了。虽然戴上他妈妈寻来的斗笠，但一出门，风就将它刮跑了。我跟着风跑，终于跑在风前面将斗笠拾起来，马上戴在头上就往山上跑去。
“好，那您好好休息！我回厂房了。”
当天晚上睡觉前，我就郑重其事地对凌云说：“儿子，以后我就不常到新厂房去了，我只辅助你的工作。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农场一定会辉煌的明天！”
“爸，在养猪方面，我还是一个新手，您自然是我的高级顾问，我得随时向您请教。”
“我肯定把我的所有经验都传授给你。这样吧，每到周末，我们都回到旧宿舍来做舍友，你睡在上铺，我睡在下铺，你讲一讲一周来遇到的问题，我再进行分析，最后我们一起找到解决的办法。”
“爸，您这主意，真太好了！有您的支持和鼓励，我相信我很快就可以掌握好养猪技巧的。”
看到凌云一脸郑重的样子，我总算放下了心，不过我还是没有忘记再叮嘱一句：“命运会捉弄我们每一个人，在显赫的时候，我们不能得意忘形，在困顿的时候，我们也不能灰心消沉，一切阴霾终将散去。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自从把工作担子交给凌云后，我的生活悠闲多了，可我闲不住，我就大部分时间在监控室里呆着，以便随时发现问题，提醒凌云注意。
通过监控视频，我看见凌云在各个房舍不停地转着，在休息时，会看看视频，会随着人物的喜怒哀乐，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愁眉苦脸，时而激动万分。但更多的时候，是在专心致志地看书，那么安静。我心想：这小子会有大出息的。
为了减轻凌云的工作压力，我决定把培训新员工的工作接过来。其实我就是想让新员工尽快进入岗位，协助凌云完成工作。经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我早已是农场里最有经验的师父，我以培训新员工为一件乐事。我特别重视新员工第一天的表现，我想通过他的行为举止，来判断他是否全心全意投入与猪为伴的生活，因此新手的第一天，我会全程陪伴他。
同时，我相信这些新手在凌云的管理下，会变成优秀的工作人员。这样的话，他的目标将猪猪农场变成猪猪示范园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因为大半过去了，猪猪的出栏率在全市是最高的，质量也是最好的！
想着想着，我望着农场门口高大挺拔的银杏树，开心地笑了。
正值十二月初，四野雾气氤氲，笼罩了天边，顺着山势浮动。有些地方，雾气撕裂成一片片，缭绕升腾，消失在空中。有时，云雾的罅隙间，在银杏树枝叶间漏下一道道阳光，美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