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两遗事·三

大掌柜姓贾,名叫贾行家,是长安城有名的商界巨子。平日里喜欢摇一把蒲扇,捧一只茶壶,行走在护城河畔。王小白平时最喜欢和大掌柜聊天,据说能够增长知识见闻。可不知怎的,每次遇上大掌柜,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自己兜兜里的零用钱都会莫名其妙的减少,怀里多出一大堆从大掌柜那儿得来的新奇玩意儿。

大掌柜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叫做“英哥”,见人就喊:“救命,我被变成鹦鹉啦!”这鹦鹉据说是一个民谣歌手变的,当初在北方的时候整日念叨着要去南方,后来到了南方,又拼了命的想回北方。再后来英哥跟了大掌柜,一人一鸟互相看不顺眼,一个整日对着财务报表摁计算器,一个站在笼里扯着嗓子唱《米店》。有一天,忍无可忍的大掌柜抱着吉他,站在鸟笼前唱完了《中国火1》的所有曲目,英哥当时就哭了。

大掌柜年轻时曾在北京城打拼,做过地产,做过餐饮,也做过快消。后来大掌柜贾先生借着中医养生风潮的兴起,做起了中医药材代理的行当,在北京城闯下了诺大的家产,同时跟银珠首饰行业及白鸡家禽行业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那个要收购附子的客户。

大掌柜讲起当年那件事总忍不住顿足捶胸,声泪俱下。据说当年他正在营销部视察工作,遇到一位客户要采购附子,偏偏这时候公司的附子卖光了。这可是营销的大忌,连适销对路的产品都没有,还怎么抢占市场份额?为了自己的品牌形象,大掌柜贾行家先生急中生智,将供货商满老板和他3岁大的儿子这对父子卖给了客户,成功的保持了自己的声誉,一时间人人传颂,成为了成功学的典范。

又过了几年,客户发现满老板的儿子长得越来越不像满老板,于是果断上了法庭,不料官司一波三折,药监局将责任推给药厂,药厂推给药农,药农推给隔壁王叔叔,隔壁王叔叔逃到了国外。结果最后大掌柜贾行家担了责任,多年的产业赔了个精光,只得流落长安城。

针对大掌柜的遭遇,夏三两曾写了一篇文章发在网上。没过几天,夏三两跟大掌柜喝茶聊天,聊到文章点击率的时候,两个穿制服的人突然闯了进来,据说这俩人是夏三两的读者书迷,哭着喊着邀请夏三两参加他们的酒会,对坐在旁边的大掌柜看都不看一眼。

大掌柜偶尔会回忆起自己年纪还小体重还轻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为了一份标书,可以连着几天不睡觉,在酒局上把一圈人喝得不省人事,做提报的时候依然精神抖擞。那时的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梳个故作成熟的大背头,手指夹着廉价的香烟。穆大娘说她还记得大掌柜初到长安的时候,十里八乡大街小巷的年轻姑娘们都跑出来看他,背地里管他叫“老公”。再后来,“老公”变成了韩国的帅气小鲜肉,北京的富家公子,和大洋彼岸蓝眼睛的大长腿。再再后来,人们已经无法将这个喝茶摇扇,跟鹦鹉斗嘴的秃头胖子跟当初的青年才俊联系在一起了。

自从夏三两赴酒局去后,大掌柜的鹦鹉总是摇头晃脑地吟诗,谈些人“人生若只如初见”,唱几句跑调的“一无所有”。大掌柜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鸟儿变得这么恶俗,却也难得没有反驳。

过了些日子,夏三两从酒局回来了,带着明显喝醉的神态。林四娘问他喝的什么酒,夏三两摇摇头,林四娘也没有追问。只是网络发表了夏三两文章的论坛,已经打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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