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rom

第一卷｜第八号角｜正文前传

第二十章

深夜，那座教堂的钟声响起，隐隐层云下，发出隆隆隆的厚重之音。只有站在黑漆漆的墓地里的神父知道，这其实是哀悼逝者灵魂的钟声。这并不是罗马教廷的传统，而是在神父接管教堂的这段时间里，神父自己立下的一个规矩。

夜风吹过树梢，掠起一片沙沙作响，使神父跟前的火堆跳得更高。

神父望着火苗一时间出了神，深呼吸过后，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画作通通扔进火堆。这些都是从东方传过来的纸张，现在差点成了恶魔闯入人间的最佳媒介。

神父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使没有纸，世人也有的是方法召唤恶魔，人们总喜欢推脱自己的过错，这恰恰是主忌讳的。等到那幅幅画作上的天使容貌被烧得一干二净，神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又是深呼吸……

      “砰！”

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物体从高处坠落，声音厚重而无其他任何的杂音，那正是负责夜间敲钟的一个修士的尸体。火光照在神父的脸上，却只见神父悲痛地闭上了双眼，浑身颤抖。

顷刻间，只感觉一阵阴风疾驰而过，熄灭烈火如摧枯拉朽，干脆、利落，而不留余地。神父身后的黑暗里，一双散发紫罗兰色光芒的双眸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神父的身体忽然之间不再颤抖，似乎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压住了他，支撑着将要支离破碎的躯体，为那无辜死去的敲钟修士画了十字：

      “上帝保佑你，孩子……”

维特里乌斯早上醒来，晨曦早已穿透嫩绿的棕榈叶和橄榄叶，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维特里乌斯穿好自己的衣服，但好似也不算是穿，衣服不过是一大块布围在自己身上罢了。

维特里乌斯发现只有一根麻绳了，他便随手从橄榄球上抽出一根柔软的枝条变绑在了身上。维多利亚依旧赖在仍有爱意余温的床上，维特里乌斯笑了，她可爱的睡姿一点也没有教堂的庄重，她天真烂漫的性子不该捐献给教会。

突然，维特里乌斯隐约听见村子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的哭声，还有嘈杂的议论声，声音离家里正越来越近。维特里乌斯第一想到的，可能是哪户人家的长者奔赴天堂了。

某个村民的死亡，已经算是这个祥和的村子里的屈指可数的大事。维特里乌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看看，他不太忍心叫醒维多利亚，但又害怕自己不在家会发生什么，踌躇几秒后，还是轻轻地拍醒了维多利亚。

      “怎么了，维特里乌斯？”

维多利亚睁开了眼睛，那蓝色双眸映射阳光的那一刹那，让维特里乌斯心里咯噔一下，简直美得无可挑剔。维特里乌斯看着维多利亚缓缓地坐了起来，左手拄着床沿，她的右手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嘴不住地打起了哈欠。她显然还不清楚窗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昨晚倒是真够热烈的。

      “我们好像有位邻居不幸去世了，我们要不要也去看一看？”

      “不会是阿尔伯特叔叔吧？我前几天去拜访就看到他状态不是很好。”维多利亚眼睛盯着阳光照耀着的那一块地板，双手无力的垂下去，貌似是还没有从睡意中挣脱出来，但她的头脑里还是在回忆当天那老者的神情状态，“跟你说实话，维特里乌斯，看到他的样子，我其实就想到了你我二人各自的父亲。”

维特里乌斯无言，他双手拿起维多利亚的衣服走上前去，仔细地为维多利亚着装，把最后一根麻绳给维多利亚当了腰带，上面有维特里乌斯自己独树一帜的绳结，就像一个独一无二的标志，时刻不停地给维多利亚归属感。

二人走出房子，发现那游行的队伍正在与自己家里的方向背道而驰，附近的两户人家的人正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维特里乌斯和维多利亚。维特里乌斯有点手足无措，他敏锐的神经察觉到那些人眼神里深藏着的含义。那是一种交杂着恐惧、憎恶和哀叹的光芒。

维特里乌斯考虑要不要去询问发生了什么，生怕自己一举一动会被议论成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生平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可能会犯下什么罪孽呢？最终，他顶着那一束束恐惧的目光，走上邻居面前，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哪个老先生离开了？”

      “不是村里人，是教堂的神父，还有一个敲钟的基督教修士……”

      “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还不清楚，修士的骨头碎了好多，扒开衣服看到胸膛上有一个倒着的十字，摸起来很烫。神父的头颅上有一个红黑色的手印，貌似是被恶魔动用魔法杀死的……”那个人描述的时候，连连在自己的胸前画着十字。

维特里乌斯更不理解了，自己又不是恶魔，他们的目光怎么感觉是自己干的呢？他跟着邻居聊了几句哀叹的话，就牵着维多利亚的手，快步跟上游行的队伍。维多利亚似乎有点害怕，对于维特里乌斯的拉扯有隐隐约约的抗拒，维特里乌斯回头看着维多利亚的眼眸，那双蓝色的眼睛有意无意间摄入他的魂魄，鬼使神差般，维特里乌斯同意回家了。

爱琴海沿岸一处隐秘的地堡里，切茜娅、该隐和茜拉分别隐匿大厅三个角落的阴影里，黑色的符号墙壁倒映着跳跃的紫色和红色的火焰，方块格子的地板上潮湿异常。

现在，已经拟定并投入实施的三个计划几乎都以失败而告终，至少没有夺得胜利。茜拉被米迦勒和路西菲尔牵制失去了主动权；该隐和贝利尔的交谈经历，简直就是耻辱；切茜娅唯一的成果就是辅助杀了阿斯蒙蒂斯。虽然收获不算丰盛，但至少干扰了路西菲尔。

坐在最中央位置的茜拉，突然说话：

      “切茜娅，你昨晚杀了那个神父？”

      “是的。我准备拉着维特里乌斯堕落，没想到那个神父发现了我，还果断烧毁了我放在墙壁上那幅干扰神智的魔法壁画，我不得已动了手，倒是维特里乌斯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隐突然插话：

      “维特里乌斯是谁？”

      “他不是凡人，就对了。”

茜拉闭着眼睛说到。她似乎感到有些厌烦，自己明明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与这个世界同寿，却还要与该隐这等踌躇凡人为伍。但对切茜娅不同，此前没人敢于靠近茜拉，这也使得茜拉虽然强大无比，却也饱受孤独。而切茜娅足够强大，还散发着茜拉非常喜欢的气质和魅力。

      “与其说是拉着堕落，倒不如说是唤醒。”

切茜娅喃喃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