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开始把目光转回到自己身上,会惊诧,原来里面这么忙碌,原来真正的战场是在这里。
一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这里面的丰富性,如果我们未曾跳进去体验,完全无法体会。
因我这些年一直泡在疗愈课程里,身边接触的老师同学都是心理学专业的,所以在觉察自己,对自己做工作这一块,真的花了很多功夫。当然,能将对外的眼光收回到自己身上,之前已然做了很多的清理和疗愈,不想赘言。只看近段时间和自己的关系,绵绵不绝的体验涌出,大有唏嘘、无奈之感。
是的,有一天醒前一刻的梦,我在和一群蛇搏斗。好像我也可以不去搏斗,但如果放弃搏斗,就同时放弃了解救某些人。我决定搏一把。在竭尽全力的斗争中,我最终明白,我是敌不过这些蛇的。如果要自保,我必须放弃。我也决定放弃了。
决定放弃的那一刻,我醒了过来。看了时间,也该去上班了。经历梦中一战,觉得整个人疲乏得很。开车在路上,听着音乐,想着梦境,自己解着。我知道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自己,我知道蛇也是我自己,我再次体会着自己和自己的较量、搏斗,使尽洪荒之力,两败俱伤,气喘吁吁,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认出这样的情境是如此熟悉,自问:在我的内在,每天都在发生着什么呢?冲突!搏斗!战场!突然一种伤感涌了上来,眼泪夺眶而出。在车里哭了一阵,也到了公司。
在导师班群里和同学们自我吐槽了一番,自诩为蛇精病,没完没了。付老师说你这个已经往前进了一步了,当你看到自己的内部如何交战,并且为之哭出声来,说明你的蛇精病已经从隐形到显性了。真是要恭喜自己的节奏。至少病的明显了,也知道如何治了。
看似开着玩笑,其实大家都深知里面的无奈。因为只要开始往内看,就会看到小我无时无刻不作不疯,真的就是没完没了。一群“我”忙得不可开交,纠结、犹豫、制止、放纵、自责、焦虑、恐惧,权衡来盘算去,总之总是鲜少有安宁时刻。
想起前几日,觉得自己被一种情绪完全包围了。忙碌逃避了一段时间,决定好好停下来看看。嗯,焦虑。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焦虑,它又来了。以往我一般用行动来缓解或对抗它,焦虑什么就去做什么,一般事情做完了焦虑也就减弱了。这一次我决定好好看看,这个焦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盘点自己工作,虽有很多空间可以改进,但也不至于让人焦虑。最近比较闲,没什么太紧迫的事情,所以也有点发慌,总觉得要干点什么才好。
面对自己的焦虑,我问自己,是在担心什么吗?工作?如今比起多年前,已不知好上多少,但为什么不管好还是不好,焦虑总是如影随形呢?我在担心什么呢?或者我不信任什么?
我问自己:你不相信吗?你不相信老师们,不相信公司,不相信自己吗?你不相信我们这些年一直坚持的路吗?如若相信,只需要去做即可,结果根本都不用担心啊。
我认真想了想,我相信啊。我甚至觉得我们的专业和疗愈方法在全国都是顶尖的,甚至,我相信这种疗愈方法是世界级的。
那么,我在焦虑什么呢?
那天中午公司聚餐,回公司路上和老大说到我的焦虑。他云淡风轻地说:“工作总是这样,有张有弛,不可能一直那么忙碌。我们也不需要一直那么忙碌。
你的焦虑跟工作和我们的专业没有关系,那是属于你自己的。”
嗯,属于我自己的焦虑~
我相信是属于自己的焦虑。一种甚至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的焦虑。也许,当我们的小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生命的焦虑就同时启程了吧。
那天打开群聊天记录,看到学员美女们在吐槽着自己如何对自己不满,如何放不过自己。其中一位姑娘就说:我只希望我赖在床上的这几秒,是安心的,是不带批判自责的。那一瞬间,我被击中到哭笑不得。这种自我折磨的常态真是无人不是,无处不在。
我想起将近六十岁的妈妈。我们在两天内将开了快20年的店铺搬到另一个地段不那么好的地方。所有人都累到根本都醒不来,但妈妈却失眠了。她说店铺一搬,生意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我看着她,嘴里说着:“不管生意好不好,你们都该慢慢收手了。你已经不是26岁,36岁,你60岁了。可以歇歇了。”但我心里却深知妈妈的焦虑,这种焦虑跟理智没关系。理智可以分析焦虑,建议我们不要焦虑,但却没办法阻止我们焦虑。焦虑是一种更深层的,更久远的情绪,甚至,它会伴随着我们一生。
我刚认识的一名女老师,带着女儿,在大理讲学,办亲子课程。我看过她的理念,非常认同,甚至觉得她的生活状态就是我想要的。只是,继续关注她,却也慢慢接触到她内心的挣扎。她怀念过往在更偏远的地方支教的经历,条件差到浑身是病痛,内心却觉得那是最好的时光。如今,面对内心的困惑和解不开的结,她也写信给各位导师,希望能得到指点一二。只是,我想,导师这时候可以给我们指点一二,他们也必然在其它时刻经历着内在的洪荒。如今这样的感受更是强烈,我从不自诩过的幸福快乐,只是确认过得明白很多。痛苦还是常伴左右,慢慢的,都接受焦虑和痛苦是常态了。但既然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还在继续中。也值得继续。
前日看的电影,《辉夜姬物语》,日本的一部动画片。我今天才明白为什么这部片如此打动我心。因为她简直就是我们这类人活生生的写照。辉夜姬本是月宫的神仙,清澄,无烦无恼。因生出一念,想到人间体验看看,于是因念生罪,被罚到人间体验悲欢离合,七情六欲。可她天性受不了虚假和束缚,在被天皇从后面强行熊抱的那一刻,她从心底发出了呐喊:“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这个呐喊被月宫诸神听到,觉得辉夜姬已完成惩罚,于是在十五那天,诸神来接走了她。
她却开始不舍。她开始怀念人间父母对她的真情,怀念人间大自然的生机盎然,怀念童年伙伴的无忧嬉闹……她最终披上羽衣,忘却了人间的一切。但,回去无情无欲,圆满寂静的月宫,她在最后一刻却充满了挣扎。
所以……
地狱与天堂,该如何选择?当我们既受不了人间的战争,又受不了天堂的无欲无求,我们该如何自处?
有中间地带吗?奇迹课程说,没有。
一切都发生在自己里面。
且行且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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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一名习禅的学生向师傅请教解脱之道。师父问他:“谁绑着你了?”
学生吓了一跳,但接着就说:“没人绑我啊。”师父又问道:“那为何要寻求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