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吃螃蟹总是在乍寒还暖的季节。已入秋,但非深秋,有略带凉意的微风,也有暖意温存的阳光。
相较于平日里的三餐,吃螃蟹似乎是一件有些隆重的事。或是我家,或是姨妈家,从某处得到了些肥美的螃蟹,然后选一个大人都有空的日子,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炒几个菜,蒸上一大锅螃蟹。各种菜肴总是比我们翘首以盼的螃蟹上桌的要早,每端上来一道菜,我们都要问一句螃蟹怎么还没好,大人总是会提醒我们,先吃菜,螃蟹太鲜了,吃完螃蟹再吃别的东西就没有味道了。我们漫不经心的夹着菜,不时的张望着厨房。
终于螃蟹要出锅了,无论在谁家,最大的可以盛放食物的容器都会被请出来盛放螃蟹,同时被端上桌的还有几碗有切入姜末的醋,大人们说吃蟹肉一定要沾着歌,因为螃蟹寒气大,必须要用姜来抵御寒气。后来每当姜和醋同时出现的时候,我总会想到螃蟹。
记得在电视上看到过吃螃蟹的专用工具——蟹八件,整只螃蟹被精细的进行了壳与肉的分离,剩下来的蟹壳仍然能够摆出一个螃蟹的样子。我们吃蟹没有这么讲究,完全凭借牙齿和手的蛮力,但我仍旧想象着能够把吃完的蟹壳摆出螃蟹的样子。每次吃蟹的伊始,都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掰下一只蟹腿,顺着着它关节的位置一分三段,然后把想尽办法把肉挑出来的同时保留蟹壳的完整性,只是我耐心的限度与螃蟹腿的数量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顶多能认认真真吃完一半的蟹腿,剩下的就只关注蟹肉,而不在意蟹壳了。
把所有的蟹腿都解决完,就到了最精华的部分。找准分离的关键点,然后一使劲,整个后壳都被掀开了,金灿灿的蟹黄就暴露在眼前。率先吃到这一步的人,总是不忘和大家分享一下,,后来居上者则喜欢跟前者比较一番谁的蟹黄多。
有的蟹黄细软,有的则干硬,无论哪种我都喜欢。吃的时候,用筷子蘸一点醋,滴在蟹黄上,不能太多,否则就只有醋酸味了,然后看着酱褐色的液体融入到黄色中,似乎还能感受到到蟹的鲜味被粗和姜一点点的激发出来过程。或是咬,或是吸,把这滋味囊括入味蕾中,占为己有。这样的味道无法形容,我们可以说什么东西有螃蟹的味道,却无法说螃蟹有什么味道,因为螃蟹就是螃蟹的味道。
小孩子往往能获得再来一只的特权。耐心、好奇心已被第一只螃蟹全然耗尽,对于这一只,只剩下吃蟹黄的欲望,敲开后壳,吃完蟹黄,剩下的就都扔给父亲了。
吃完螃蟹果真对这一桌子的佳肴毫无兴趣了,一方面是因为有些饱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觉得什么菜都不好吃了。
记忆里,有螃蟹的这顿聚餐总是要吃很久。大人们总会说很多话,聊很久的天,我们也可以在一旁多看好几集动画片。
今年秋分已过,又该吃螃蟹了。可是在广州,炎热还未褪去,蝉也没有任何要停止鸣叫的迹象,人丝毫离不开的遮阳伞、电扇和空调的庇佑。单从温度和气候上判断,完全没意识到吃螃蟹的季节又来了,只是公众号里上不断的推送,好友不断的惦念才让我略有感知。
陪好友外出办事,结束之后已到午饭钟点。思考吃什么是每天消耗我们脑细胞最多的事情之一。她想起来东山口的成隆记就在附近,而她昨晚正好发过这家店的图片给我,于是我们决定奢侈一回。我们跟着导航找到了这个地方,门脸不大,也不气派,但一看就是老字号的点。门口的冰箱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不同价位的螃蟹,我们点了两只,又要了一笼包子,一碗云吞。店内接近满客,好在还有一张空桌子。
美食上齐后,我们先解决完了包子和云吞。然后开始慢悠悠的处理着我们的螃蟹。耐心随着年龄在增长,而螃蟹依然还是那么多条腿,现在的我已经能够认认真真的吃完一整只螃蟹了。我们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螃蟹身上,分出来一小部分经历天南地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偶尔交流一下经验和技巧。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吃完了各自的螃蟹。一抬头看见周围的人与我们来的时候无异
好友还在和最后几只蟹腿做斗争,我看着街边快餐店里匆忙进出的人群,又扫了一眼周边和我们一样花了一中午时间吃饭的人们。似乎有一种时空的阻隔感。
我想当下能让大家主动慢下来的事情,吃蟹一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