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中秋假期前日“9.18”的这场雨,从淅淅沥沥到中雨大雨,持续下了近四十个小时!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天上人间,此时此情,毛主席的这首词又一次翻腾起我的思绪……
我极少在他人面前流泪,貌似的坚强是我刻意伪装的壳,经历过风雨,总会有伤痛甚至崩溃,努力把眼泪留给独处的自己。
只是,从清明节追寻爷爷吕文章烈士抗日之路的寻根开始,泪水好像就没有停过!
4月4日,清明节,到市革命烈士陵园拜祭爷爷,当第一次看到那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吕文章烈士之墓”时,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泪水里是血脉相通的亲情,有激动也有内疚!我们来的太晚了!
4月8日,在博山上瓦泉村,见到99岁历史见证者、亲历者刘传富老人,在老人对当年这里发生的两名八路军与鬼子激战、到牺牲安葬等细节的讲述中,我们完全确认上瓦泉村正是爷爷的牺牲地!那一刻,任眼泪恣意横流!那一天,在爷爷牺牲的小山沟、在埋葬他们的和尚台、在下庄烈士陵园,我们长久驻足,为爷爷和牺牲的先辈们敬上一杯杯水酒,任止不住的泪水泡肿了双眼!
4月10日,在淄川白沙村,见到“吕氏家谱”传承人、有超强记忆力的“活档案”、85岁的吕丕和大哥,在他四个多小时的讲述里,爷爷和先辈们一个个从时光隧道中向我们清晰鲜活地走来,最后走来的竟是我们的大爷——吕则敬烈士!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他和我们的血缘关系、还有他英勇惨烈的牺牲过程!震动伤痛,泪水难抑!
眼泪,在写下寻根路上那八篇日记的日日夜夜,在感悟心路历程的字字句句,无数次模糊了视线!
4月23日,凌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片旷野,一个人从暗处向我们走来,我一眼就知道那是大爷,他带我们去了他住的地方,梦里的我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却并不害怕。至今我都清楚记得那里的环境、摆放的物品、人的样子还有说的话。大爷告诉我们他一直住的这里太冷了,让我们帮他搬到爷爷住的地方,他喜欢那里,这一切清晰地就像刻印在我的脑子里!还有从未见过的梦中的皮包等物件,在现实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存在,无法解释!
大姐说这是大爷在托梦!我信!因为那几天,我们在祖籍杏园子村、在烈士陵园等地方都找不到大爷的墓碑,也找不到知情者!这让我们非常难过且心焦!冥冥之中的梦,给我们指引了方向!我给相关单位部门打电话,给有关人讲述爷爷和大爷的英勇壮烈,表达着按照“烈士英名录”的记载和有关规定,给牺牲八十多年的大爷吕则敬烈士,立一块墓碑的心情,数度哽咽甚至失声痛哭!
6月17日,之前给大爷立碑的申请,在有关单位部门的关心和朋友帮助下,很快获批。这天是农历五月初八,是堂哥找人看好的日子,除了备好那些传统习俗的物品,我们特别准备了一套八路军服装,这一定是大爷最喜欢穿的!
前晚祭祀时,炎热的天气刮起阵阵大风,预报中的雨却没有下!凌晨三点,姐妹仨再次和两位堂哥会合,这一夜大家几乎都没有睡。我们护佑着大爷的英魂,驱车来到淄博市革命烈士陵园,杏园子村董主任早已在等候,让我们非常感动!天阴的厉害风很凉,地面和墓碑有些湿,陵园的工人告诉我们,午夜时这里下过一阵小雨!
一切按程序庄严有序进行,当黑色刻有“吕则敬烈士之墓”的墓碑将大爷的“衣冠冢”合拢时,天空飘起似有似无的毛毛雨!我们随后来到相隔不远爷爷的墓前,告诉爷爷,大爷来陪他了!此时雨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像极了我们的眼泪!离开烈士陵园不足百米,这场比天气预报迟来大半天的暴雨,在清晨5点50分倾盆而下!
以身许国壮志酬,泪飞顿作倾盆雨!这国泰民安的盛世中国,是爷爷他们为之拼命的所愿,这滂沱大雨,一定是爷爷和大爷喜极而泣!
8月22日,中元节,去黑铁山陵园给父母上坟。堂哥嘱咐我们,那天要把爷爷和大爷一起请到黑铁山过节!他告诉我们,当初父亲费劲周折找到祖籍,想方设法收集爷爷的资料,很想整理成事迹传承后人,只因种种历史原因没能完成心愿!他让我们把“一门两烈铁血忠魂”的小文章“捎”给父亲,父亲一定很想知道爷爷和大爷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往事!他们抛家舍业的大义忠魂,是多么伟大!
黑铁山——是爷爷和大爷抗日之路出发的地方,是父亲生前选定长眠的地方,也是承载我们最多哀思的地方!从这里正西南近三十公里处,就是爷爷和大爷英魂所在的大埠山!这条跨越市中心长长的对角线,让爷爷、大爷、父亲在冥冥之中相互追寻、血脉相连!
中元节的黑铁山,满目苍松翠柏,天高云淡,青烟袅袅,八十多年千寻百转,他们父子三人终在黑铁山团圆!江山如画,把酒言欢!
就在那天,我突然又一次意识到冥冥之中的巧合——这种巧合在我们寻根路上已经发生太多!2005年初,父亲因突发疾病离世,随后安葬在黑铁山!爷爷牺牲地的那块巨石,也是在2005年,因河道治理才被移走的(在心路历程日记中有详细记载)!父亲生前没有找到爷爷牺牲的地方,这块爷爷作为掩体与日本鬼子血战到底的巨石,它“目睹”了爷爷牺牲的过程,它也沾染了爷爷洒下的热血,它或许因此有了灵性,知道再也等不到父亲找来,才离开那条山沟的吧!想到这些,涕泪长流!
9月21日,今天是中秋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经过近两天两夜雨水的洗礼,天空清澈明朗,皓月当空,千里清光!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爸爸妈妈,我想您们了!妈妈1993年就离开了我们,您想象不到现在的生活有多好!在走上寻根路后,我们也终于理解了父亲,您最终没能领着我们认祖归宗的各种无奈!
爷爷大爷,我也想念您们!据说父亲长的极像爷爷,我有一张与爷爷和父亲一脉相承的脸!原谅我们姐妹这么晚才去追寻您们的足迹,这份觉醒迟到的爱,血浓于水!
爸爸妈妈!爷爷大爷!花好月圆,万山不隔中秋月!九州寥廓,一雁能传寄远书!您们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愿您们在我的思念里团圆!
月圆之夜,泪水——无声地滑落!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倒流进天空的海底,倒流回最初的相遇(大鱼)
lj于2021年9月21日•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