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下题目的时候我忽然想,为什么一定要说读书呢?读,诵读,那种出声的诵读也许适合文笔优美的文章,但绝不适合《白夜行》。那些隐秘的故事都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好像寒潭千尺,看上去却是风平浪静的。
推理小说是我最喜欢的一类文学作品,不过比起本格推理的诡谲,类似于《白夜行》这样的社会派总像是难啃的骨头。说起来这本书空置了好久,真的开始看了也经历了很多次拿起又放下的过程。这本书看得人很煎熬,并不是说情节出人意料,而是通过作者细腻笔触预见到下一步发展时,那种手足无措的绝望。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我在阅读中想的最多的问题。
当小男孩撞破了小女孩的黑夜时,他就替代了她的太阳。但是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亮司用尽一生去照亮的,是雪穗不曾明朗过的心底阴霾。我从来没有如此厌烦过书中的人物,但是无论是哪一时期的雪穗都无法让人怜爱。 书里有这样一段:
雪穗转身面对诚,“我是在想,你难道没有梦想、没有抱负、不求上进吗?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一切努力,不再磨炼自己,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老去吗?我只是这样想。”诚的神经很难不受到这几句话的刺激,他陡然间感到全身发热。“你是想说,你有抱负,又求上进?你也不过是在装女强人的样子!”“我可是认真在做。”
是啊,雪穗一直认真在做。从年少时学习茶道花道,成年后炒股工作,她一直有梦想、有抱负、求上进,何况有亮司为她扫清障碍。只是这样的抱负和上进太残忍,而且满怀恶意。我能理解她可能是为了使自己强大,为了保护自己,但是她的所求实在是个无底洞,以至于索取变成了她的一种生活方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每个和她有密切关系的人,都遭遇了某种形式的不幸”。 这种掠夺一样的仪式感在全书里一直有表现。雪穗当然很美,这样的美充满了诱惑,像罂粟一样。“她可不是普通的狐狸精”追查了十九年的笹垣说。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吗?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雪穗对夏美这样说。可是在西本雪穗的人生里并不是没得到周围人们的善意,然而她似乎并不在意。就像那样的真诚的江利子,最后却不得不让自己的青春活在阴影中。而当问起亮司的愿望时,他只是说“在白天里走路”。为了雪穗,亮司的人生才是完全活在暗处,他把他一生的光明与希望都给了雪穗。
关于西本雪穗和桐原亮司的关系,书里给了一个精妙的比喻——“枪虾和虾虎鱼”。这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关系,并不是爱情。当雪穗遇到筱冢一成,亮司遇到栗原典子,他们都曾动摇过,他们其实有机会改变的,这才是爱情。只是两个人都太早地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是两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直到结尾,亮司死在那把改变他命运的剪刀上,雪穗也完成了她最后一次与亮司的配合演出。那个雪白的影子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亮司还是她自己人生完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