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兴高采烈地跟着丈夫罗大胖,千里迢迢回到罗大胖的南方老家。
这是若曦第一次在婆婆家度假,一路上听罗大胖讲述童年故事,她能感觉到罗妈妈的慈爱,若曦也暗暗庆幸自己摊上个不凶的婆婆。
回到家之后,罗妈妈把儿子拉到一边嘘寒问暖,一会儿摸摸儿子的脑袋,一会摸摸儿子的后背,一会又把儿子的手抱住,若曦看着婆婆如此喜欢罗大胖,也被那份母爱感动了。
罗妈妈的饭菜做得很丰富,菜品都是罗大胖喜欢的,罗妈妈不停往儿子碗里夹菜,满眼含笑地看着儿子心满意足地吃着。
若曦是北方人,是吃面食长大的。罗大胖是典型的南方人,不可一餐无米饭,所以他们家的主食是米饭加馒头的混搭组合。
可是婆婆的餐桌上,并没有发现馒头的影子,若曦没有吭声,默默地夹菜,把婆婆盛好的米饭推到罗大胖面前。
罗妈妈见到若曦推饭碗的动作,咳嗽了一下:
“我们南方人,都是吃米饭的,这个你是晓得的。”
若曦赶忙答应着:“我知道,我吃菜好啦。”
接连几天过去了,若曦每次都是喝点汤,吃点菜,举着筷子无所适从。
她拽了罗大胖跑到街上,喊他带自己去买馒头,罗大胖摇摇头:“妹子,这里没有馒头卖,你就对付对付吧。”
若曦火了:“你让我这一个月都这样对付吗?”
她跑进超市,翻遍粮油区只找到小包装的饺子粉,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酵母粉卖。
好吧,有面粉吃总是好的,有酵母粉也做不成馒头。她新发现一个问题,婆婆家根本没有蒸馒头的锅用。
若曦支楞着沾满面粉的手,指挥大胖帮自己烙饼,婆婆斜着眼坐到一边,终于看不过:“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意志不坚定。我们都可以吃米饭,你就不能吃?以后这日子还长,你不尽早适应,有的你难受。”
若曦第一次烙饼,本就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加上罗大胖又不按自己的指挥操作,她已是开始烦躁,罗妈妈的一番话好比是打火机,嘭地点燃了那股怒火,她索性把面团往案板上一丢,解下围裙塞给罗大胖,跑回房间收拾起行李。
“你看看,你看看,就这大小姐脾气的,我说的不对吗,你嫁给我们家,就得随我们吃,这是迟早得改变的事,谁还惯着你……”罗妈妈在客厅里站着,对着房间一通扫射。
罗大胖抱着围裙,被这突如其来的战争惊吓住了,他不知是该安慰妈妈,还是去房间安慰媳妇。犹豫半天,他还是丢下围裙,推开房间门。
罗妈妈见儿子这般行为,心里一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抹起眼泪:“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罗大胖闻听此话,又赶忙跑出来给妈妈递上纸巾:“妈呀,若曦头一次来咱家住,你就不能……”
罗妈妈擦干眼泪,郑重地对儿子说:“就因为是第一次,我才要把规矩立下来!我这是为你好,你不懂吗?妈又跟不了你一辈子……”
罗大胖无奈地摇了摇头:“多大点事儿,人家可是吃馒头长大的,你说改就能改啊?”
罗妈妈腾地站起来:“凡事总要有个起头,现在不开始,还要等啥时候?”
娘俩在客厅里争论的工夫,若曦拉着箱子从房间出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就这样,若曦憧憬的美好度假,在进行一半的时候终止了。
时隔一年,若曦生下宝宝,请了月嫂在家安心度产假。罗妈妈惦记孙子,大包小包地带了好多东西,喜滋滋地进门了。
一进门,就开始嫌弃月嫂做的不对:尿不湿还没用透就换,浪费;这月子里一定要喝猪脚汤,下奶;坐月子哪能没有红糖醪糟鸡蛋……
若曦一声不吭,给孩子喂完奶就跑进厨房,捣鼓半天才换了衣服躺回床上。
开餐了,罗大胖打开电饭煲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月嫂笑嘻嘻地端上来一盘馒头。
若曦坐到餐桌前,若无其事地夹起馒头放到婆婆碗里,又给罗大胖也夹了一个:“吃吧,趁热吃。”
罗大胖紧张地看了看妈妈,赶忙说:“妈,你先吃哈,没米了,我一会儿下楼去买。”
罗妈妈低着头,接过馒头,艰难地吃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餐桌上,并没有发现米饭的踪影。
罗大胖一次早下班,碰到了拎着米袋等电梯的月嫂:“若曦说你们这个月都吃馒头,米怕生虫让我带走。”
罗大胖心里明白了,他回到家进到卧室,把门关上后小声问若曦:“媳妇啊,你啥时候让我们娘俩吃上米饭?”
若曦头也不抬地说:“等你们什么时候习惯了馒头再说吧。”
罗大胖急了:“我怎么都行,可是咱妈大老远的跑过来……”
罗妈妈一声没吭地回了老家,再也没提要来带孙子的事。罗大胖哄了媳妇哄老妈,像个风箱里的老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想: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俩女人,怎就因为馒头和米饭这样小的事情,闹的如此水火不相容呢?
又是一年春节,若曦一家三口再次回罗妈妈家。一路上,若曦回想着过去的不快,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自己当了妈妈后,她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
当若曦鼓起勇气下定决心想要跟罗妈妈道歉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罗妈妈家厨房里,醒目地摆着蒸锅,还有一满箱面粉。
“看,这是我新学会的本事,蒸花卷哈哈,还像这么回事吧?我还买了烤箱呢,还有和面机……”
罗妈妈兴致勃勃地跟若曦介绍着:“我烤的面包可是达到面包店水平了哦,明天我就给你做!”
若曦眼睛潮湿了,她脸红红的:“妈,我……”
罗妈妈打断了她的话:“还有啊,我给孙子蒸了小花卷,保准他爱吃得不得了!”
若曦笑着说:“这小子可是米饭面食都爱,好养得很。我跟着他捡剩饭吃,越吃还越喜欢了,尤其是白米饭,越嚼越甜呢……”
罗大胖回头看向厨房,看到那两个透明塑料箱子里,一个装着米,一个装着面,紧紧地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