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一把锄头,被黎明和黄昏的日头
压弯了脊背
粗糙的双手,渴望二十四节气里
捧出庄稼来
土地在沉默中发出低吼
要想死的快,就种大棚菜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已到而立的两个儿子
至今还没媳妇
隔壁的儿子,孩子已经上了幼儿园
那孩子,住进了他的眼睛
让他满怀希望,也硌得心疼
一个声音督促着
种菜吧,土中生白玉地内出黄金
他咬着牙磕断了烟锅
村南的二亩六种粮食,村北的三亩二种大棚菜
黑夜给凌晨上了发条
勒紧了裤腰带,只要能圆一个家
一碟浆水菜,一碗苞谷糁
顶着月出门,踩着星回屋
指缝里的泥土,和日子一并吞下
三天一遍农药
那些茂盛的杂草,要是未来的媳妇,该有多好
眼瞅着好行情,恨不得揠苗助长
四十天的等待,四十天的煎熬
终于盼来了采薅时节
凌晨三点,大棚里已是白昼
匍匐着身子,收获着喜悦
一车五百块,三亩二分地
那满地都是白花花的人民币
村南的城壕,村北的涝池
撵不上行情的菜,成了嫁不出的女
烂掉的一堆又一堆蔬菜,把菜农的心撕烂
年复一年,匍匐的身影在大棚中跪行
跪行中盼来了喜事,也迎来了丧事
弥留之际,他看到了自己三亩二分地
看到了农药瓶上的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