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时,我和白先生两个人都是刚毕业不久的穷学生。毕业不久意味着我们很年轻,意味着我们有理想,意味着我们一腔热血报祖国,更意味着我们穷的很通透。
穷,首先体现在居住条件上。白先生和人合租了一间原生态的房子。什么是原生态,就是墙是没刷过的水泥墙、厨房里没有煤气管道、家里唯一的电器是每三天爆一次灯泡的火爆电灯。
隔壁的邻居就是战斗在一线的装修工人兄弟。众生平等,与工人兄弟为邻也并没有什么丢人的,而且估计那时白先生的工资都不够人家看的。唯一尴尬的是,他们半夜把电视鼓捣的烧了起来,白先生以为大楼失火,穿着背心拖鞋仓惶逃生。
我也是和别人合租的,房子条件很好,刚租时房子还是新粉刷的,有电视,煤气管道,连热水器都是新买的。每次我这样说时,白先生都会表示对我的鄙夷之情,“房子漏水、墙壁透寒长毛、冬天没暖气、夏天屋里比外头热,你还不如我那原生态呢。”可是刚租的时候是七月,谁知道会有这些问题呢。
就这么个房子,也花了我们一半的工资,每个月交了房租后,钱就得小心翼翼的花。拿着小本记着今天花了多少钱,喝罐可乐都得先盘算今天的钱花超了没有。偏那时我好像又开始了长身体,半个脸大的肉包子我早上能吃两个,意犹未尽之余再喝点水填缝。
我那时候虽然没钱,但还是抠抠搜搜的攒了些家当,包括一个名牌美的电饭锅,一口纯铁炒勺,一个菜板,一把菜刀和若干筷子。因为这些家当,我可以偶尔给自己改善个生活,比如趁早市快散场的时候去抢10块钱的脊骨,再买一块五的小白菜,第一顿喝汤啃骨头,第二顿吃白菜,最后还可以往汤里下点挂面再吃一顿;再比如买点肉馅剁点白菜包点饺子,用我的名牌饭锅蒸着吃……
当白先生闯进我的生活后,我诧异的发现,哎呀,还有人比我惨,继而惊喜的从牙缝里省下食物分给他吃。
后来夏天来了,我的屋子开始在雨天漏雨;后来秋天来了,屋子还在漏雨;后来冬天来了,屋子墙壁长毛了,一层又一层,颇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架势,我的室友有一天还兴致勃勃的把我叫去阳台,认真的和我讨论角落那里是不是长了蘑菇,我忧伤了很久……
在天气慢慢转冷的时候,猫先生小心翼翼的和我打听,哪里有卖棉被的。我一边抠手一边给他描述路线,说了半天,看他还是一脸迷茫,耐着性子又形容一次,还是一脸你说啥我听不懂的表情。我咬咬牙,算了我带你去吧。他一面羞涩的问会不会太麻烦我,一面迅速表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次买被子的经历使白先生获得了一床正经的棉被,回家之后他就眼含热泪的扔了陪伴他近一年的黑心棉。我的收获是发现他家楼下有家好吃的包子和卤鸽子蛋。包子家还卖花卷和馒头,包子一块钱两个,花卷和馒头都是一块钱四个。我是极喜欢包子的,但是不常吃,因为贵。以我的食量,我一次能吃20个包子,还不饱。相比来说,花卷就划算多了,我有8个花卷就能吃饱了。卤鸽子蛋我也不常吃,五块钱才那么点,比包子还不靠谱。
那时候白先生一脸愧疚的把最后一个包子给我吃,向我保证生活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包子。可惜大多数时候我都没怎么认真听他说了什么,而是在心里计算我还需要几个包子能吃饱,我兜里还有几块钱能让我任性的吃饱。
现在他做到了他吃包子时给我的承诺,楼下的包子他现在可以让我吃到撑,可是我觉得没那么好吃了;半个脸大的包子,我早上也只能吃一个了,还得请求他把包子馅叼出来替我吃掉。
那个时候穷的很,可是因为年轻倒也不觉得有多苦有多难。现在我的日子过得在很多人眼里还是惨兮兮的,比如我爹,每次一想到我都28了还没买房没结婚一身上下除了肉啥都没有,就觉得有必要同我谈谈人生规划。
可是那又怎样,我的生活在慢慢好转,吃的饱睡得着,房子不再漏水墙壁没有长毛,下午三点我在喝茶看书,等白先生睡醒再和他去菜市场研究晚上吃什么。生活安好,我吃得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