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中国南方沿海地区正在发生着轰轰烈烈的变化,而对于中部的一个小村庄来说,出外打工族的风还没有吹来。这里的人们依旧过着平淡自足的生活。淅沥沥的秋雨,缠绵悠长,霜降降至,刚刚吐露新芽的麦苗,绿茸茸的娇嫩柔弱,在雨中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此时,十八岁的周小夕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对她来说,眼前大片的棉花让她忧心忡忡,她担心连绵不断小雨断了今年的收成,这可是她家一年中主要的收成,这里的每一棵苗都包含着她的心血,剔苗,打药,捉虫,打杈,掐尖。忙活了一大半年,终于要等到收获的季节,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可要了她的命。她大概的查看了一下,每棵棉花枝上都出现了黑色烂桃,这将预示着今年收成大减,烂了桃的棉花开了后,失去了光泽,失去了好的价钱。阳光照耀的晴空下的棉花如同白云朵朵,手感柔软舒适,特级,一级品,然后二等品,次品。谁都想辛勤的汗水换成特级品。
“周末夕,赶快回家。周小夕,家里有事,赶快回家”
村里的大喇叭就在她家房顶上,话筒就在里屋的八仙桌上。村里没有村委会,她家就成了父亲议事开会的地方。大喇叭是村里传播消息的途径的工具,除了宣传村民需要的任务,还兼职着各种宣传活动,谁家丢了牛羊,谁家的熊孩子不知道回家。村里来了卖化肥的,收粮食。等等。只要你需要都有嘹亮的声音传播出来。
在喇叭里扯着嗓子说话的人是她父亲,他是这个村里的支部书记,就是因为父亲的这个工作。今天开会,明天去处理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根本没有去地里干活的时间。母亲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每年她家的庄稼比别人家少收不少。自她今年中毕业后,拼命在地里干活,庄稼才有了起色。怎么拼命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周玲是她回村后的第一个交心的好伙伴,她们俩挤在一个床上,为了第二天套牛犁地,两人一起犁地,播种,施肥,打药。地里农活都是没上过学的周玲教给她的。周玲有几个幼小的兄弟姐妹需要母亲照顾,父亲不喜欢在地里干活,生生逼的十几岁的女孩,干什么都很专业。
周小夕仔细听了听,才知道父亲在村里喇叭找她有事。她疾步跑回家。
“小夕,过来,给你商量件事。 ”
还没进家门,母亲神秘的把她拉到一旁。
“还记得上次给你三姨介绍的那个男孩子吗?如今我才知道,你三姨她刚定了亲事。给你说说怎么样?”
小夕一下子愣住了,她定定了神,慢慢的消化着母亲说的话。
“你是说,把那个男孩介绍给我,可是,我才十八岁啊,这么早找对象,我还没玩够呢。不行。”
她看了一眼兴奋的母亲,一脸的坚定的说。不行。
“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大城市的人,什么,什么邯郸,听说过吗?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城市。他家里有很大的批发门市,他爸爸妈妈都是工作人员,将来你嫁到他家就不用天天去地里干活了,还有啊,小伙子长得很帅,你要不愿意,会被别的姑娘马上抢走的。”你这个傻孩子,这是你改变命运的时候,你要是喜欢天过像我们一样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日子,那就找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离家又近,以后还能照顾我们。我绝对赞成。”
十八岁在咱们这里正是挑选婆家的好年龄,如果再过两年你就成老姑娘了,看谁还敢娶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怎
吧,我去做饭了。”
小夕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心里乱哄哄的,被母亲说的动了心,又感到这件事做的不地道,那儿不舒服她也说不出来,反正让她觉得别扭。
小夕的三姨比她大三岁,是母亲的表妹,虽然是表妹,她们的关系很好,三姨家做着小生意,家庭条件好,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深得父母的宠爱。
她可不像小夕那样拼死拼活的在地里干活,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很能干,根本不需要她去地里风吹日晒,她每天的状态是臭美,化精致的妆,烫最时髦的满头卷,穿漂亮的衣服。
小夕没少穿三姨的旧衣服,小夕每次去她家都要拿来一包袱来,小夕很开心自己有这样一个好亲戚。
前两年,三姨去了郑州当保姆。被她母亲骗回来,母亲怕她留在城里不回来,谎称自己有病,好说歹说终于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可是,她心里并不甘心就这样嫁到农村。这些三姨都悄悄告诉过她。
三姨就是个标准的美人,带来了城里最新流行的卡带留声机,王杰,邓丽君,他们天籁的歌声是那么的美好。她变得更加有韵味,连走路说话都变得落落大方,看起来像一道绚丽的彩虹。走到那里都惹人注目。
上次来她家做客,被前来开会的成员看到。村里的人都对她议论纷纷,赞叹不已,全村人都知道她家有个美若天仙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