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问过我:你脚踝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好奇的口吻,仿佛这里面藏匿的故事一定是香艳又旖旎的。
每次我都会笑一笑,随口说一句:就是还钱的意思呗。
但这些家伙都没相信。骗谁呢,还钱的话怎么会是三个单词?
纹了十二个字母,宛如藤蔓细细缠绕在脚踝那个我曾经以为最不明显的位置。
Je me souviens.
不是英文单词,只是来自一句法语。
纹了回来的第二天,我专门跑去找法语专业的姑娘询问了它的发音,当舌尖抵住上颚完成最后一个蹩脚的音调,像是嘴唇亲吻耳朵引起战栗,像是山坡开满野花吹进风里,像是枝头成熟的浆果等待掉落在地,我莫名的有一点雀跃。
我16岁最想去的地方,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汽车车牌上都带着这句话。
我很少认真的跟别人解释它的意思,因为我大概可以想象,他们听完后肯定会挤眉弄眼的揶揄我:得了吧,还说跟情情爱爱没关系?
但确实,跟情爱无关。哪怕翻译成中文是如此缱绻深情的陈述。
我牢记于心。
我只是很想在有生之年能够抵达一次,那个在殖民战争中顽强抗敌的城邦,它以绝不妥协的姿态撼动了我。
十八岁以前倘若你跟我谈论梦想,可能我会说,我要出人头地,去看山外青山,去识人上之人。
但是十八岁以后倘若我还愿意跟你诉述关于梦想的一切,我只有一句话。
我的梦想啊。
我的梦想是长成一棵树,骄傲又挺拔。
仅此而已。
有朋友跟我说,我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不应该是养家糊口,而是像所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一样,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衣服鞋子口红包包什么的都可以,去取悦自己,而非取悦生活。
我问她,我不考虑衣食住行那谁来考虑?
她很认真地回答我,你的男朋友啊。
可是我没有男朋友啊。
就算有,我一样要考虑所有琐碎的生活片断啊。
我知道她是不希望我活得太辛苦,最好我身边能有那么一个人来帮我分担,我领她心意却不能如她所愿,毕竟,就算没有爱情,起码我要为买得起面包而努力。
不是我太要强,可总有人会失恋,总有人唱着单身情歌睡着单人床入眠,总有人独自奔波在朝九晚六的路上,红尘无做伴,青春只一晌,一样也要活得潇洒不是?
好友打电话怂恿我去纹身时提到这么一句: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虽然我知道她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当我靠着树荫遮避的栏杆,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背。
她问我,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阳光倾洒下来,香樟树叶浓郁的味道蔓延开来,我低头看自己掌心的纹路,好啊,当然好啊,我这样回答道。
那些夏天再也回不来,真遗憾。但我们又迎来了夏天,也该庆幸不是么。
讨论到图案的内容,我们警诫对方:不要把任何人的名字纹在身上,尤其是曾经途经了年少时光的男男女女。
可以眷恋,可以想念,但绝不把自己放到一个尴尬而卑微的位置。
爱要爱得甘愿,散也要散得坦荡。
恰逢当天我一位异性朋友的空间动态就是这样一张以爱之名的照片,他女朋友把他名字的拼音缩写纹在了锁骨上,恋爱的甜蜜气息扑面而来羡煞了底下围观的一大帮人。后来他们分开了,具体原因我不得而知,我只是总会想到那个女孩子:她以后恋爱了,要怎么跟她的新男友解释,在那样显眼的地方有一个印记是属于别人的?
青春是辆大卡车,轰轰隆隆念过。
往事如轻尘,岁月似青烟。
所以我只带着我的初心,一路由南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