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
小学时代,五年级以前是没有食堂的,学校很小,烧饭的爷爷只给学校里仅有的十来个老师做饭,午饭期间,学生们每天长途跋涉的跑回家吃饭,吃过饭再回到学校上课。班里数我家离学校最遥远,热诚的羡慕着那些走两三步就能抵达学校的人。有时也期待下雨,因为每到下雨天,家长们都会来送饭。爸爸用厚厚的衣服把一个铝制的小饭盒紧实的包裹起来,送到学校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想起来那时的家长们总是充当着送外卖的角色,更有温度的外卖。小时家里很穷,爸爸骑的是一辆庞大的三脚架黑色自行车。我总是看着别人吃上了爸爸妈妈送来的热腾腾的饭,在教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爸爸的出现,然后埋怨爸爸来这么晚。爸爸看着我吃过饭,才心满意足的收拾好饭盒,踩上破旧的自行车,独自回家去吃饭。
五年级以后,学校里搭建起一个很小的食堂,每个班大约只有两三个学生吃在学校。中午下课以后,迫不及待的往食堂飞奔。揭开那一个不大的小灶,避着急速升起的热滚的白雾,小心翼翼的取出自己的那一份午餐。然后又飞奔回到教室,心满意足的吃起来。有时候也和同学们在学校外面的熟食店吃饭,两个素菜一份米饭一份汤是两块钱,一份素菜换成荤菜是三块钱。那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年代,能吃到在家里不常吃的红烧鸡腿,便分外高兴。
中学
初中那会儿,学习的氛围最为紧张,在班主任的残酷镇压下,蠢蠢欲动的少年少女总是在下课的时候,拼了命的往食堂跑,要是在食堂浪费太久时间是会被班主任收拾的。和我一起吃饭的姑娘是个运动会跑步拿第一第二的姑娘,她每天拉着在跑步及格线附近徘徊的我,穿过重重人群,奔向那个并不美味的食堂。而我,总要为这一路奔跑的过程中撞到几个人而歉疚不已。
周一充饭卡的时间,窗口排起长长的队,一直排到食堂外面,拐上好几个弯。一回班里有个同学排在充饭卡的队伍里面,快轮到的时候,旁边有个人不知哪儿的冒了出来,插在同学前面。同学定睛一看,好像不认识呀。就在他正疑惑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充好了卡,大摇大摆的去吃饭了。
食堂是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默认的存在着一种秩序,有时候又全无了秩序可言。
高一时候,有一个很特别的饭友。特别在很挑食,特别在吃鸭腿总是不顾形象的吃成满脸油光,特别在我与她的缘分,仅仅维持在那一年的食堂里面。我们没有相似的爱好,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性格天差地别,三观也不尽相同。尔后的岁月,理所当然中将她遗忘在我茫茫世界的人海里。偶尔想起,揣度着,当初这个大大咧咧的饭友,如今是否已然亭亭。
高中的同桌是一个早上从来不去食堂的姑娘。我一直困惑,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干冷的三辉麦风比食堂热气腾腾的白粥荷包蛋更有吸引力。就像兔子不明白,为什么肥腻的大肉在小狗眼里比青翠欲滴的青青草更好吃一样。
印象里,高中食堂是个很先进的地方。那里早早流行起了小时热爱的汉堡,炸鸡,我爱的炸年糕。炎热的夏天没有食欲,还可以美滋滋的享用食堂的西瓜和双皮奶。整个高中的时光里,我都以为,那时不太正宗的双皮奶,就是世上最好的双皮奶了。年少的时候,不去过问什么是正宗,只要吃在嘴里觉得满足,那就是人间极品了。以至于多年以后的日子里,在品尝过更加美味的双皮奶以后,也仍然会怀念那时的味道。
高中时在赶往食堂的路上,有一道独特的风景。男孩子们成群结队,勾肩搭背的走,女孩子们则喜欢手拉手或者手挽手的走,总有男生戏谑的称我们蕾丝,乐此不疲。
大学
就伙食而言,我最喜欢大学的食堂。学校的每一个食堂,都有他自己的名字,尽管名字大都普通而简单,没有什么深层的寓意。
初入大学时候,按照出生日期分班,因此与我同班的女生生日都在七八月。大二离别的时候,班里的女生一起跑去食堂过生日。紫金港三楼有一个食堂,常常作为聚餐的小饭馆,但比外面一般的饭馆会便宜很多。尤记得那里的糖醋里脊,无比的好吃。我们点了一些菜,还买了一个小蛋糕,那一天,恰好是我和一个室友的生日,因此记忆深刻。点蜡烛的时候,不小心把20字样的小蜡烛插作了02,后来发现,哭笑不得。大学的二分之一,在那一场温馨的生日聚餐之中美满的结束了。
来到玉泉以后,喜欢上一个叫做“怡膳堂”的食堂。我喜欢那里的荷包蛋过桥米线。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顶着渐渐黑下来的寒冷傍晚,穿过校园小路来到食堂,点上一份热气腾腾的米线,然后小心翼翼的加上半小勺的醋,和一些香菜,连汤都变的很美味。吃过以后,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了。
吃饭的时候,很容易满足。那种由外而内的温暖的力量,把冬日的寒冷融化在白色的热气里,升腾起巨大的柔软的温热。
大学的食堂尽管味道更好,与中学相比,却少了一点热闹。这点热闹,不是因为人少。那时总喜欢赶在高峰前,早早的跑去食堂。大学里面超过二分之一的时间,我都是独自的去完成吃饭这件事情。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太习惯,久了以后倒也有些喜欢这样的自由了。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渐渐把孤独的时光当成一件理所当然而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