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很喜欢唐人自制剧,在我眼里,唐人是为数不多的用心做剧的公司。仙剑系列不用多说,不仅仅是一代人记忆,更是一个时代的经典。我最喜欢的小说家桐华的作品《步步惊心》和《大漠谣》,因为他们的用心和尊重,还原度几乎百分之百,精致的画面和视觉听觉的享受让我对唐人充满了信任,即使曾经一段时间他们陷入了官司纠纷,但是至少认真负责的态度没有受到影响。
《无心法师》作为唐人自制剧进入我的视野,陷入之后便沉迷至今,觉得不为其中的角色写些什么便愧对整个团队的创作似的。
这是一部玄幻网剧,诡谲神秘的情境往往最能表达爱情这个长久困惑世人的主题。魔幻的世界任凭人类的思绪跳动着不逝的脉搏,人鬼终殊途的悲剧性结局渲染出人们的无可奈何,将道不尽的话题模糊了轮廓,弥散到无穷无尽。也难怪有人如此写到“写鬼写妖高人一等,至情至性终是殊途”。
里面有两大cp,一个是无心和月牙组成的“无牙夫妇”。无心拥有着不死之身,每过一百年必然沉睡一次将百年过往忘得一干二净。而月牙不过是普通人,生老病死听凭天命。这是这样的矛盾横亘与爱恋之中,越是痴情越刺痛读者的心,细水长流的浪漫敌不过生死离别的悲痛,刻骨铭心的陪伴敌不过如梦方醒的遗忘。然而他们毕竟有过甘甜的记忆,最震慑人心的也是我最想写的,是张显宗和岳绮罗组成的“嫌弃夫妇”,他们的配对恐怕只是读者和观众的一厢情愿吧。
这世间最悲惨的或许不是“郎有情,妾无意”,恐怕还要属张显宗对岳绮罗的感情。无情的她自居高处,她是谁?她是拥有百年之身,精通正数有通晓邪术的奇女子,娇容月貌如灼灼之桃,一颦一笑倾城倾国,厌倦了的躯体可以再换,残败了的面容可以在修,唯有无心这样不死之躯才能配得上她,张显宗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根本不从入过她的眼。
张显宗呢?身处乱世不信至真至情,从未真正相信一个人,在兄弟场上不念旧情,恩将仇报,在官场之上杀人如麻,暴戾凶残。斯文俊俏的面容之下藏着凶狠残暴的心。时代的硝烟血染了他的手,命运的绳索扭曲了他的心,然而在遇到岳绮罗的那一刻,定格的瞬间的那一刻寂静让他感受到了心跳的律动,唤醒了长久的麻木,在黑暗的时代练就的麻木。
培养的感情可以假装拥有细水长流的永久,一刻定情的情感却能真正上演赴汤蹈火的誓死追随。张显宗对岳绮罗正是如此。他的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底下因为她多了一份坚定永恒的痴情。
我一开始是无法理解的,只匆匆一面,为何甘愿为她赴汤蹈火?甚至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为了修复她的面容,不惜带着一干女眷进入她的房间认她吸食。美貌娇容的肤浅兴许已低估了张显宗这个人的阴沉内忍,世间凡人千千万,人间污秽人情冷。张显宗其实也是孤高自赏一人,伪装的皮囊写满了所有人性的丑陋,隐藏的最后一点真挚被岳绮罗唤醒,便愿誓死相随,回报这被唤醒的、久违的“为人”的感觉。
可他也是凡人那。作为观众,看着他为数不多的出场竟皆是沉默。一身挺拔身姿站在身旁化为虚影,坚定的守候竟又是至深的守候,让人无法忽视。不该忽视的人却屡屡贬低这份人类看上去至高的深情。
岳绮罗的贬低毫无顾忌,因为她是妖,所以可以当他是三千草芥之一,尘泥之躯一具。因为她不爱他,所以可以当着他的面对无心说:“他不过凡夫俗子,还配不上我”。
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不见咬牙的狠劲儿,目光依旧如军人般坚定,却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万般柔情只在看着她熟睡时或静静地注视她时才能尽情流露,“张显宗垂下眼帘,看她捏着勺子的小手。手掌是单薄白皙的,然而手指头带着稚气的肉感,笨笨的翘成了个小兰花,指甲粉红透明,短得让他心疼。他问不出她的来历,于是很笃定的当她是个小妖女。小,妖,女,三个字单拿出哪一个,都够让他心跳一阵的;三个字合起来凑成一个岳绮罗,让他心甘情愿的把她供到头顶上。”
三个字合起来凑成一个岳绮罗,让他心甘情愿的把她供在头顶上。
岳绮罗虽活百年,却是不懂爱的,她夺人身体,只为享受男女之情,却在腻了之后杀人灭口。在她看来,情话多了会腻,陪伴久了会厌,付出变成了讨好,既是真心应甘愿拿命来证明。因此,张显宗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幼稚的,基于美貌之上的虚情假意。她和无心的“般配”不过也是因为“我们不同与普通人。”
于是便有了那段经典对白。
“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爱你。”
“不是说两情相悦才叫爱吗?”
“两情相悦是叫爱,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人,大多都是像我这样的。”
“可是我不爱你。”
“没关系,对于我来说,爱就爱了,谁还在乎有没有回报呢。”
干脆决绝,就是张显宗的爱。谦卑隐忍的悲壮和尊严之上的高傲浑然一体,他是凡人,但他的爱却高于凡人的朝朝暮暮,缠缠绵绵。
他自知做什么岳绮罗都不会放在眼里,但他依旧愿意为了她去杀掉她的心头大患。当岳绮罗用法术护住了他的一丝魂魄,他却不想只是做她的纸人。纸人会听从她的指令,为她做任何事,他也一样,但是不同的是,他临死前,听见岳绮罗低声咕哝道:“牙疼。”时,即使无能为力的瘫在阴影之中,他还是会想心里想:“她牙疼了。”
他说:“我终于死了,终于。。。不再是你的累赘。”他甘愿为了她去死,岳绮罗终于获得了她“理想中”的爱情,却在获得并且懂得的同时,失去了一个爱她的人。
他用他的一生去爱她的一瞬间,到死也不后悔。他用他不求回报的心换来了岳绮罗一点点的觉悟。她不讨厌他,却也不喜欢。以前,她用别人的身体去体验别人的两情相悦,如今,这个男人却让她体验到了自己身为主角的“一厢情愿”。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发问的同时不就是觉悟的过程吗?好像明白了,却好似还懵懂着。“你不想死,就不死!!”于是她不惜顶着残破的躯壳也要护住他一丝命脉。她不爱他,但是他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漆黑的山林里无人的气息,“岳绮罗坐在一棵老树下,无声的翕动了嘴唇:‘张显宗。’她以手托腮,不带感情的发出声音:‘张显宗,我牙疼。’向后靠向老树树干,她继续自言自语:‘这辈子没活好,很糟糕。’”
她可能还是不明了,但是因为张显宗,她学会了回忆,学会了思念,学会了放下她气势凛人的姿态,在孤身一人时流下了热泪。
张显宗望断高楼处,从不求回眸。岳绮罗终在回首处,人却已模糊。爱得惨惨戚戚,却也凄凄美美。很耐人回味,很甘愿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