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这天,刚要打电话给母亲,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妈”。
真是母子连心。“老妈”是我手机上对母亲的设置。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母亲的声音,末了总还要问我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尽管我刚刚从母亲身边回来,母亲依然会这样问。
以前在外工作,身不由己。现在距离近,回家次数也比以前多,但母亲总嫌不够。
母亲是一直希望我多回家探望,或者就在她身边工作生活,想见时就能见着。
希望最亲的人都在身边。
这是人们对自己亲人赋予最多的愿望。
母亲只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子女就是她的全部。
当年我在复习班学习,由于食堂只负责蒸饭,蒸饭用的铝制饭盒和米都要自己备,菜也由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时经常从家里带霉干菜。霉干菜放置时间久,不容易变质,而且是越蒸越香。
因此,每两个星期就要回一趟家,回家带足米和菜再返回学校。
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最穷的时候,几个月都吃不上荤腥。但是母亲给我准备的霉干菜里都会有肉。肉虽不多,却取之维艰。
霉干菜烧肉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也是当年求学生涯中记忆最深刻的一道菜。
母亲特意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烧好后用筷子把肉挑拣出先放入菜桶(一种有盖的小铁桶),然后再装霉干菜。
同一锅烧的菜分两次装,母亲自有用意。
母亲是担心我第一餐就把肉先吃光,剩下都只是霉干菜,日后会难以下饭。肉放最底下一层,挑起来吃不容易些,起码能保证我回校的头几天都会吃到肉。
其实只要是母亲烧的菜,即使没有肉,也一样下饭。
那年冬天,冷空气来的特别早,寒风阵阵,不久就下起了大雪,积雪把路堵了,连班车也停开。
不期而至的积雪打乱了我原本回家的计划。吃的菜还能将就,米可以暂时向同学借,只是之前未及时带够棉被,在这寒冷的冬夜常常被冻醒。真盼着老天尽快放晴,积雪融化,早些通班车。
终于等来了灿烂的阳光。请完假就准备回家。
“老范,有人找”。
“这么早,谁找?”
是母亲!
随着同学指引,我看到了走进宿舍的母亲。
母亲用一根竹扁担挑着用塑料雨布裹着的棉被和一只木箱子。
看到母亲微乱的头发和充满关切的眼神。
我怔住了,甚至忘记帮母亲把肩上担子卸下来。
“刚通车。米和菜都在这箱子里”。母亲指着刚刚放下的木箱子。
我连忙拿过凳子让母亲坐下。
心却隐隐地疼。
我知道母亲曾经由于过度劳作而留有腿伤。
我知道母亲下车走了6里融雪打滑的路才到学校,挑着担子问了4个人才找到宿舍。
我知道母亲重度晕车,上车就呕吐。
我知道母亲为赶这趟早班车,凌晨3点就开始准备。
我还知道母亲自打下雪那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可母亲毅然决然地来了。
不顾一切。
回去时,母亲执意不让我送她到车站。
执拗不过,我只好半路折返。
望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身影,止不住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到了暮老之年的母亲,为子女操碎的心却未见老。
从来不信神不信佛的母亲,在堂屋长条桌正中间摆上了一尊观音菩萨,还特意准备了一只精致的香炉。
每逢农历的初一、十五,母亲都要拜上一拜。
摆上一碟糕点,旁边放2个苹果,点上三柱香插在香炉里,双掌合十,低头弯腰,口中还念念有词。
虔诚至极。
母亲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尽管4岁时父亲去世,8岁就去当佣人,忍受着同龄人无法想象的苦,没上过一天学,也不认识一个字。但母亲从来不信命,只信自己,遇再大的难事也没见求过谁拜过谁,而今却对一个泥塑菩萨顶礼膜拜。
母亲说,她老了,有忙也帮不上了,就求观音菩萨保佑顺顺利利。
母亲说,她不求子女大富大贵,只祈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母亲说,只要都好好的就行。
“妈,你放心,我们都好好的”。
你更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