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过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我坐在晨光闪耀的餐桌上,美滋滋地吃着两个圆溜溜的鸡蛋、一碗青菜面条、 半碗稀饭。
“吃圆圆,得人缘,”这是老妈每逢过年经常唠叨的口头禅。我也希望在这上班的第一天有个好彩头,但愿这两个圆溜溜的鸡蛋下肚,会给我带来好人缘。
闺蜜常常说我智商不低,情商却几乎是零。我这样一个从来不打麻将不打牌、不爱逛街不爱K歌、不懂溜须拍马不苟言笑的老古董,在单位上是注定不讨喜,不会有好人缘的。闺蜜的言之凿凿很走心,把我剖析得入木三分,知我者,闺蜜也!
当然,来找我治疗的患者除外。我似乎把满腔的热血都奉献给了来我这治疗的患者。也许,只有在给患者治疗的过程中,我才算是个自信满满的人。
我揣着这份自信,踏着晨光,精神抖擞地走向我那创建了整整十年的中医馆。从一楼爬到三楼,一路上,遇见同事彼此都嘴角上扬、喜笑颜开,互相问候“新年好!”
中医馆走廊上,窗台的空格之间,阳光跳跃着,春风送暖,轻轻拂过我的头发,仿佛在欢快地吟唱,又似乎也在向我问候“新年好!”
推开办公室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办公桌上的风信子,在除夕前一天才长了五个厘米高的嫩叶,短短七天假期,居然绽放出了一簇红艳艳的花儿,一片片玲珑粉嫩的花瓣,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糖果味儿般的幽香,煞是惹人喜爱,仿佛就是上帝特意馈赠给我的新年礼物,让我心花怒放。
正陶醉在花香的愉悦中,院领导来巡查工作和拜年了。院长、副院长、书记、办公室主任齐刷刷地涌进来一排人,而这时候,纯净水还没送来,没法倒水给领导喝,我很尴尬地望着他们几位领导,木讷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他们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领导刚走,我卫校的学姐,在一楼儿童保健科上班的芳姐,跌跌撞撞地迎面走进来,我赶紧走上前搀扶着她走进内室:“姐,你这是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头好晕,想吐,浑身没劲,不行,看不清了……”弱得不能再弱的声音逐渐没法继续,脑袋耷拉着不动了。望着平日里健壮得像头牛一样,笑声朗朗、中气十足的芳姐,我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吓得赶紧连抱带拖挪动她平躺在床上,揭开她蒙在脸上的口罩一看,脸色和嘴唇苍白如雪,额头上正在冒着细细的冷汗,再摸她脉搏弱如细丝。
“不好!这是休克啊!”我赶紧拿过一根银针,刺入芳姐手腕上两横指处的内关穴,再按太极八卦的卦位,依次在她手掌上的坤、震、离位上施针, 再一边轻轻捻转内关穴上的银针,一边观察她的脸色逐渐由苍白中淡出了一丝丝红润,我的心才踏实下来:“姐,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点了,”芳姐缓缓睁开眼睛,如蚊子般微弱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仍旧苍白的嘴唇中间传出来。一摸她额头和手指都是冰冷的。
“敢情这上班第一天,老天爷就迫不及待地来考验我的急救能力了?”我内心无可奈何地猜测道。一边想一边点燃三根艾条,插入艾灸盒,搁在芳姐的胃脘穴和神阙穴上。
望着芳姐静静熟睡的容颜,以及袅袅升腾在半空中的艾烟,我紧张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实在是没想到,这上班第一天的第一个病人,居然是直奔我救急的同事。
紧接着,第二个病人踩着“叮叮咚咚”的高跟鞋,着一袭烟灰色的长款羊绒大衣翩翩而来,她是前几天电话预约的旧患者,之前因腰椎间盘突出症来我这治疗好了,这次是因为受凉导致颈肩综合征,肩膀、肩胛骨以及手臂酸痛难忍。
“带身份证和农村合作医疗卡了吗?”我习惯性地问道。“带了!带了!”她从红色的挂包里掏出证件递给我。我接过来输入身份证号码以及相关信息,然后再还给她:“收费室在一楼,你可以缴费和农合报账同时进行。”
“哇,现在报账后,个人部分只需要花费十多块钱即可,超级便宜啊!”几分钟后,患者满脸欣喜。
“是的,这是赶上咱国家的政策好!对农村户口的人特别优惠。”我一边说一边示意她把上衣脱光,趴在床上,我给她针灸后艾灸和拔火罐。做好这一系列的治疗后,紧接着又迎来了第三个病人。
这是一个面神经瘫痪的老阿姨。嘴角歪向右侧,左侧鼻唇沟变浅,没法鼓腮吹口哨,左眼流泪并且闭合不全。我给在她的翳风穴、牵正穴施针、地仓穴透颊车穴,刚烤上红外线灯后,又紧接着来了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病人……
快下班时,芳姐从酣睡中醒来,已然恢复了往常红润的肤色和嘴唇,并绕有兴趣地同我交谈起来。
“哇,你这针灸的技术实在是太神奇了,我刚刚以为我就这样醒不来了呢!”芳姐赞叹不已。
“尽是胡说八道!今天可是咱们上班的第一天呢!”我瞪了她一眼,“对了,刚才你那样了,我都没法问情况,你一向都身体棒棒哒,是为什么突然出现这样的呢?”
“昨晚上朋友聚会,叫你来我家吃饭也不来,后来我与她们喝了很多酒,然后又骑着摩托车去K歌到半夜才回家,估计是衣服穿少了,在酒的催化下着凉了,今天上班时还没酒醒,就这样了,我刚才吓到了吧?”确实,芳姐昨天打电话约我吃饭,被我推脱了。
“姐,实在是抱歉!我如今习惯了粗茶淡饭,吃不惯那些大鱼大肉了,近几年我都没与你们这些姐妹们一起吃饭了,不过,昨晚上去K歌的时候,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开车接送你啊!这样你就不会着凉了,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情况了。”我有点无奈。
“你医术这么棒,以后咱俩退休了一起来合伙开店吧,我给你打下手。”芳姐话锋一转,聊到未来退休后的规划上去了。
“咳,咱离退休还早着呢!起码得给国家再贡献十多年,并且,咱技术人员估计还得延迟退休。”我一边给她起针,一边说,“更何况,我要是退休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自驾车游,没法周游世界,起码也得周游全国吧,要不,咱俩约定好,到时候一起游遍全中国如何?”我一边说一边把没了热气的艾灸盒拿开。
“咱俩确实是扯远了,十多年以后的变数有多大,谁都无法预测,通常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芳姐坐起来,仰着头,伸长手臂,“舒服啊!舒服多啦!头不晕,也不想吐了,哈哈!我满血复活啦!”
“以后喝酒悠着点,这乍暖还寒的季节,衣服还得多穿点,咱们这个年纪,是经不起折腾的。”我认真提醒着。
“知道啦!谢谢我的曾大医生!”芳姐拍拍我的肩膀,“走!我请你吃中午饭去!”
“不了,俩孩子还在家等我呢!”我把其他病人的银针一一拔出来,扔进医疗废弃物专用盒子里。
“妈妈,您怎么还不回来吃饭?菜都凉凉了。”手机屏幕上传来小暖男稚嫩的声音。我抬头看一眼墙面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半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这过年后的第一天上班,我依然是没有准时下班的“老油条。”想着俩孩子焦急地等待,我快步直奔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