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
所以一直在飞。
我总是以为自己是会对流失的时间和往事习惯的。
不管在哪里,碰到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小至
我只是想那么一个人。在风中把一根点上的烟,放入我的唇间。
每天每夜,看着我老去......
某一刻,我们曾经互相拥抱,以为能忘却世界的荒芜。
然后雨停了。他穿好衣服走了。天要亮了,我睡了。
一切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有时候我想靠近一个陌生人,问他去哪里,问他可不可以带我去。
我心里始终有这种隐藏的动机。
我只是一个在孤独的时候,把手指放在阳光下慢慢变动姿势,以此打发时间的人。
我在一段时间历只喜欢和一个人相处,做一件事情。养一种植物,听一首曲子。
因为我们的时间无多。只是一个夜晚,我们给彼此的只能这么多。
他说,你要的是彼岸的花朵。盛开在不可触及的别处。
他来不及。在我们彼此停留的时候,所有的发生都迅速地消失了。
——乔
他说,等在这里。南生,等我回来。然后,他起身走开。
和平把阳春面放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把牛肉推到南生面前。
失去童贞的那个晚上,南生发现自己的长大。
有一种更镇静冷漠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的生命已经留下他的印记。流淌在血管里。渗透在肌肤里,无处不在。
她觉得自己会死在这没有了希望般的追逐中。心脏激烈地跳着,似乎要破裂般的痛。
黑暗中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都在记忆这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容颜在时间的空虚中是可以用手触摸的。
这是她唯一的财富,紧抓在手里不肯放。
因为一放就成了虚空,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她将会在哪里都是一样。
窗外的阳光明亮得她睁不开眼睛。
梧桐树的叶子实在太绿了。太美丽了。她满眼都是灼热的眼泪。
为什么她一直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里生活呢。南生问自己。
她要回家。
你还记得那带着海水腥味的台风吗,每年8月的台风。石板路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总是被刮得满地枝桠,我们在小阁楼里面,听到打在窗玻璃上的雨声......
她曾无数次自问,她的底限在哪里。她始终在盲目而执着地前行。
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很好。从此他们将再不会相逢。一切已经释然。彼此再次陌路。
20年以后。他们在异乡的小镇里相对无言。只有阳光宛如宿命无可替代。
———南生
摘自安妮宝贝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