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秋
说到木渎的山塘街,自然离不了香溪河。山塘街枕河而卧,香溪河傍街流淌,从古至今,它们相依相惜,在朝代更替中,见证着木渎千年沧桑。
人间四月天,风暖莺娇,露浓花重。在这样的时刻走进山塘街,别有一番韵味。和煦的阳光妩媚地铺洒下来,透过香樟树叶,洒落来往的行人身上,如梦如幻。香溪河清凌凌的,晶莹剔透,像一个婀娜袅婷的女子,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好奇地窥视着身边的一切。古朴石驳岸藤蔓攀枝,石桥石栏上青苔丛生,无不沾染着历史的露珠。
传说中的香溪缘于越女西施。那时西施常在灵岩山下的小河里用奇香花粉沐浴,河水携带着她的体香、胭脂以及花粉之气自西往东,一路芬芳,生香而淌,久而久之便成了千古流芳的香溪。宋代洪刍在《香谱•香溪》中有记载:“吴宫故有香溪,乃西施浴处。又呼为脂粉溪。”而今的香溪已没有了西施的脂粉香,但呈现在眼前的桃红柳绿,桥横舟行,清泉映翠,是如此的恬静别致,再加上一个香艳暧昧的名字,让人滋生出无尽的遐思。
漫步在香溪岸畔,心情是惬意的。永安桥、西施桥、虹桥以各自的姿态横跨在香溪河面上,古典又不失韵味。桥上的石条板被行人的足履磨得圆润,刻录着岁月的痕迹。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是一户户依水而居的枕河人家。小桥流水,粉墙黛瓦,锅碗瓢盆,男女老少,一幅浓墨水乡风情画。从桥的那头走到这头,幽长的山塘老街枕香溪河而卧,青石板古道上踩出游人时缓时急的脚步踢踏声。严家花园、虹饮山房、古松园傍着香溪河座落在山塘街上,朝夕相处。重楼飞檐,花草石木,亭台楼阁,把江南园林的古色古韵渲染得淋漓尽致。
其实木渎本身就是一座园林。石是园之骨,水是园之脉。这里的石是指木渎各个大小园林的建筑,水自然是这条香溪了。她几乎流贯整个木渎,当年乾隆皇帝六下江南,也必经香溪河,在虹饮山房对面的御码头弃舟登岸,踏上山塘街那条特地用青砖铺彻的人字形御道登灵岩山祈福修缘。
春风拂面,垂柳轻掠水面,不经意间惊扰了香溪的宁静,水面露出笑靥,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扩展。我用手轻轻撩起一串清凉的水珠,看水珠从指缝滴入河中,绵绵的思绪在水影中飘飞蔓延。
西施桥下,缓缓飘来一条小船。身着蓝布衫的船娘摇着橹,船上几个时髦女孩的嘻笑声顺着水波漾来,香溪河顿时变得活泼起来。倘若此时西施站在桥头凝望,她是否会从对范蠡的思念中回过神来,为这现代的人儿入迷呢?
不远处,依稀看见绣圣沈寿向我款款走来,素面朝天,温雅娴静的一个女子。真想跑去与她牵牵手,瞧瞧她的手到底有多纤巧?我猜想她一定是经常在这河中濯手,汲取了香溪水的灵气,绣出了那么多举世闻名的精湛绣品。
虹桥头,暮色中,当年虹饮山房主人徐士元接济那个泪潸潸的卖麻线妇人的身影在晃动,妇人感激的道谢声和徐主人感慨的叹息声飘忽在耳边,时近时远。如果他看到今天小镇的繁荣和谐景象,也一定会宽慰了。
夕阳西下,香溪笼罩在一片绛红的霞光中,宛如一条五彩柔软的绸缎在飘舞。从灵岩山麓一直舞到斜桥下,与太湖而来的胥江水交汇。香溪的清澈,胥江的浑浊,恰似美女和英雄在斜桥下并肩而立。是相会,是相融,演绎了木渎婉约中见大气的至高境界。
恍惚间,一声声吴侬软语的叫卖“阿要买点卤汁豆腐干、枣泥麻饼、松仁粽子糖……”,把我从遐想中拉回来。山塘街上摆满了各色风味的土特产摊位。豆腐干的卤香、枣泥麻饼的甜香、粽子糖和着淡淡的薄荷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我醉了!醉在王汝玉“山近灵岩地最幽,香溪名胜足千秋”的诗文里,醉在文墨骚客“美人曾此浴,魂消水又香”的迷离间,醉在此时随风柔柔飘来的氤氲香气中。
如果你要问我:“现在山塘街的香溪还香吗?”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香!”当然,这股香已不是当年西施的脂粉香,而是现在木渎的五谷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