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在别人眼里有很多理由去死的女人的故事。
一个绝世美人,她被孟蓝用99%的硫酸毁容了,她没有了美貌,甚至没有了一张正常人的脸,怎能不绝望?!
这个美人就是夏芳然,对于她来说,美丽是止疼药,帮她忍受折磨,帮她美化所有关于痛苦的回忆。但若是有一天,止疼药被剥夺了呢?海明威被剥夺了止疼药,所以自尽。那么她呢?
她没有嚎啕,寻死,歇斯底里,因为她不能让全世界的人茶余饭后欣赏她的绝望,博得一点观众们都会慷慨回报的眼泪或者对罪犯的声讨!
她也没有躲在暗处天天撕心裂肺,因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来了一个爱情神话——陆羽平。
陆羽平说,“你是我这辈子喜欢过的第一个女人。如果我因为你出了事情就这么逃跑——我永远都会看不起我自己。我今年二十岁,要是永远看不起自己的话,那么长的一辈子我该怎么打发?就算是你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于是,他留下了。
但她没有因此感激涕零,因此诚惶诚恐,因此卑躬屈膝。
她会突然非常暴躁,无缘无故地抓起身边的什么东西往陆羽平身上丢——准头好得很,哪怕陆羽平站在离病床最远的门口也还是会被打中。
她会冷酷地对对陆羽平说,“妈的你装什么可怜扮什么正经?你还等着谁来给你颁奖?受不了你就滚啊你以为我愿意天天看见你……”
她不让陆羽平回老家,“陆羽平怎么你就不明白呢?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还要回哪儿去啊?”这真是典型的夏芳然式的语言,夏芳然式的逻辑,这个不讲理的女人。
这个女人,伤痕累累,脾气又坏,又不讲理,又神经质。
恐怕只有圣人才忍受得了她!
但是陆羽平就是这么圣人!
所以当她需要忍受那些没有止境的疼痛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寻找他的手。
所以即使陆羽平开始打她,她也做不到像曾经那样,努力地,用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语气对他说:“陆羽平你还是走吧。”
但是,这所有的前提是,陆羽平爱她。
看似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不是爱她,为什么要忍受她无端的暴躁跟发泄,要忍受她的冷嘲热讽?
而实际呢,陆羽平没有权利选择,因为她是他必须赎的罪!她是因为陆羽平才被毁容的,但是她不知道,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初恋,他凭什么要这么忍受她!
“如果我因为你出了事情就这么逃跑,我这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我才二十岁,如果永远都看不起自己的话——那么长的一辈子,我该怎么打发?”
而当这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知道了陆羽平原来不是出于爱她,而是来道歉的,她再次绝望了。
于是,陆羽平被扫地出门。
于是,几个月后,她吞了五十片安眠药,可惜没死。
于是,陆羽平回来了。
当然,她不是为什么陆羽平才做这件事,也不是为了逼他后悔,她只不过是累了。
她实在懒得再去动手术,懒得再闭上眼睛等着麻醉药的药劲上来或者下去,懒得再看见那些她实在喜欢可是又不能穿的衣服。她懒得就想去那个所有的人都拦着她不准她去的地方。
陆羽平说,“殿下你原谅我。”
陆羽平说,“我说过了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当然也包括,那个所有的人都拦着你不准你去的地方。”
于是,他们准备一起去那个不准去的地方。
但最后,只有陆羽平一个人喝了毒药。
因为,在最后那一刻,她害怕了。因为她不想死啊,因为她还是想做夏芳然,就算是那个毁了容的夏芳然也可以,她舍不得就这样让夏芳然消失,因为她爱她,她曾经拼了命地爱过她,保护过她。
夏芳然:“真奇怪啊!最后活下来的人居然是我。”
可是,她知道她会用她的有生之年来想念他,来回忆他,在心里跟他讲话,把发生过的,他看不到的事情都这样告诉他。用这种方式走完他们作弊未遂的一辈子。
泰戈尔:“我将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来证明生命是无穷无尽的。”
—End
夏芳然,笛安《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女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