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这是广东人说“早安”的意思,但不仅限于“早安”。按现代汉语,这是名词作动词用,虽然在广东话里仍可作名词,但一旦加了个感叹号就大不一样了!这个感叹号并不是我加上去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标点符号,而是这两个字一经读出来就自带感叹语调。一大清早见面互相打招呼——”早晨!”整个人就神清气爽!而广东话的“晨”与“神”同音,或许也有给神请安之意吧?但无论如何,“早晨!”在我看来,更有着对美好一天的追求和向往,更奇怪的是,“晨”字用广东话发音时,嘴角是向上微笑的。
无论你是否拖着昨夜睡不饱的困乏之身,只要你走进早晨的微光,你定不敢也不会辜负这一刻。这一刻是生机勃发前的宁静,是喧嚣来临前的清爽,好好享受此刻的呼吸,只有呼吸的当下才是最美好的自己。而这个当下无疑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这一刻都把握住,那么你就把握住最美好的一年;一生中的这一刻都把握住,那么你将拥有美好的一生。
街上人影稀疏,但已有不少晨运的人跑得热火朝天。马路上私家车寥寥无几,能在这时跑在路上的,一定有他们的使命。更多的是小货车、三轮车,他们是城市里启动最早的车辆,车上大包小包,不是蔬菜水果,就是面食早点。为了自己的生计,他们是除了环卫工人之外最早为这个城市提供服务的人群。街面林立的商铺几乎都关闭着,最早人头攒动的地方是那些不起眼的早餐店,远远望去,那里仿佛是新一天开始的地方,那些早起的人们纷纷涌向那个所在。
饥肠辘辘的我也不由自主走向那里。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好像一下子突然冒出来似的,密密麻麻地沿着路的两边相向流动,这是送孩子上学的人群。人流里很多电动车,他们几乎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全部涌了出来,让我惊诧这个城市竟然又如此数目庞大的摩托大军。要知道,那些有私家车的人家往往会比这些摩托大军更迟一些送孩子上学,毕竟四个轮子比两个轮子要快不少。每次我开车经过红绿灯时总会盯着车窗外密集的摩托车,心中总少不了同情和唏嘘。而这一刻,我的内心却充满着欢喜,因为那些坐在车后的孩子们紧紧抱住开车的爸爸妈妈,他们脸上全都洋溢着灿烂而幸福的笑容。这时,一辆小轿车缓缓驶过,后排座位上一个小脑袋贴着车窗看着窗外的这一切,眼神里满满的羡慕。或许这是一个贪睡的小家伙,给父母逼着起床上学,一脸的不情愿呢!谁料到那些坐在摩托车后的小孩,大概是因为没有了高床软枕才不留恋那个窝铺呢?
我不留神差点给一位老奶奶绊倒,她蹲在路边的石阶上卖菜:“好新鲜的青菜哟!”
“你这菜打过药的吧?”
“你才打过药呢,我这是自家种的。”
老奶奶身子骨特别硬朗,一条扁担、两篮子菜就摆放在人行道边上,和路过的人嚷嚷起来。
红领巾越来越多,不少孩子自己走路上学,各色校服在马路两边走起了服装秀,红的,蓝的,白的,绿的,映衬着一朵朵桃花面。也有一些睡眼惺忪的小顽皮被家长拖拽着,像个病怏怏的癞皮狗,母亲气急败坏地看了看手表,狠狠揍了几下他的屁股,那熊孩子却一溜烟跑了。“慢点跑,早餐还没拿呢!”母亲跟着急追。
不远处,两辆摩托车撞在了一起,两个小年轻坐在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并无大碍,或许他们内心里都在想着这是一个倒霉的早晨。但就在我吃完早餐回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撞车那个所在已经空无一人,或者他们想明白了早起的鸟儿不小心撞上了早起的鸟儿,既然没什么鸟事,还是抓虫子要紧。
早餐过后,世界仿佛换了个模样,一派车水马龙,欣欣向荣的景象。那些早起的小货车、三轮车、摩托车、早餐店、担菜的阿婆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光鲜的私家车和城市的精英。若不是偶尔早起,我所看到的一切可能会一直隐藏在我所不知的时空里,连梦境中也找不到。但就在这个早晨,它那么鲜活地向我展现,它一直默默无闻,却在以自己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微笑着说——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