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刻刀,镌刻于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回首往昔,细数年华如流水,或细水长流,或九天直泻,气势汹涌。然,一日复一日,都不得不汇聚于时间的长河里。纵使其间波澜万顷,也会悄悄地归于平静,一如起初的模样。其间的变化,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1—
曾经,只是一个无忧的孩子。无忧的童年,有无忧快乐的回忆。仿佛那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孩子。那时的天空总是蔚蓝。那时的笑声总是烂漫。那时的生活节奏慢慢。
还记得那时大妈的怜爱。她总是面带笑容,慈祥而温婉。那时的我慢慢地。慵懒得如同小猫,个子小小,精瘦精瘦的,日复一日地背着那个大大的笨重的书包,与我的小个子形成鲜明的对比。现在想起那个画面,正如同小蜗牛背着重重的壳,缓慢地移动于家跟学校之间。
那时的油菜花分外的艳丽。我不止一次地在日记中赞美这种美丽的花。似乎她有无穷的魔力以及无尽的美丽,值得我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赞美,仿佛用尽我所有的言语都无法穷尽其中的美。那种美,美在天然质朴,美在纤尘不染,美在和谐,黄与绿的完美结合。满眼满世界的花朵,那才是真正的花海。大概这就是童年的我所见到的最美的事物了。
那时,还做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如同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多年来历历在目。不过早已经收拾打点并小心翼翼的掩埋在记忆深处。那时的我,曾不止一次的幻想,在我家门前的那棵大李子树上搭建起属于我的空中楼阁。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那里我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那里是人间天堂。现在想来,那里只不过是我想要逃往的地方。
—2—
原本,童年的色调并非都是光鲜热烈的黄与绿。我的童年背景色应当是灰色调。
那时,总有那样一种盼念萦绕于心头。在天台,可以望尽村子小路的尽头。在灰蒙蒙的天与灰白色的小路交接的地方,那小小的黑色人影是我期盼的归人。眼睛里从溢出光彩到散去,只因随着人影的清晰可辩方知不是自己所要等的人。听着别家的孩子欢声笑语,心里更觉凄凉冷清。连空气都是凝固而清冷的。片刻的失望之后依旧是新一轮的等待,辨认,然后失望……记忆中很少会如同别人家的孩子般欢乐的等来归人。
而今,妈妈还不时的对我说,不要成天那么的沉重,好像有千斤重担。我想,这样的沉重,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形成。我何尝不想如同别家的孩子般轻松快乐?
好在小孩子是不记事的,注意力转移得快,心情变化不定。这样的挫败感不足以影响我的整个生活。生活还是光鲜亮丽。院落里的小伙伴成日的嬉戏玩乐,欢歌笑语。院子后面的竹林是我们玩耍的乐园。
每个放学后的傍晚,抑或结束了早已在学校拘束一周的周末,院落里大大小小的伙伴们,奔走呼喊,呼朋引伴。现在想起,那些口哨声,模拟小动物的声音,那些我们的特殊暗号,才是属于童年里独特的符号。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开心有趣。呼朋唤友召集了一群人,大家伙在院子后面的竹林搭建属于自家的简易小屋,“修建”属于自己的家园,或用金银花藤蔓在插好的树枝间系上花藤,地面上铺上拾回的竹叶,那么厚厚的一层,柔软而舒服。修饰好了自己的家,然后去准备“家具装饰”、“锅碗饭食”,一般以石头或是木条搭建家居用品,以碎瓦片作为碗和盘子,用木条或是竹条作筷,自带小刀,摘得一些绿叶做蔬菜,花朵作装饰。准备好了之后,大家可以互相串门,还会模拟“咚咚咚”的敲门声,以及拉开门的动作和热情好客的言语。小伙伴们玩得那么较真,有时候还因为一些鸡毛小事闹得不开心,生气拌嘴,不过,不消一会儿又和好如初。
欢声笑语,打闹声,吆喝声,飘荡在竹林的上空。回响着盘旋着……渐渐地变得悠远,渺茫,最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还遗留下只言片语,挥之不去……属于童年的记忆在脑海里定格,沉淀成了灰白的时光底片。
—3—
多年之后,回到那个养育了我十来年的地方。一一探访童年的足迹。
村口的古井,上面早就漂满了青苔,周着都没法靠近了。这里早就没有人再挑水喝了吧。那时村里的哥哥姐姐们挑水回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今早就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如今他们在哪儿呢?我最为喜爱的建国哥后来学了砖工,常年累月的在外打工,后来结婚生子,嫂子是经人介绍,据说与哥是同月同日生,这也算难得的姻缘,见了几面然后议定婚事,操办酒席,后来,完事之后俩人一起出门打工,再回家时嫂子已经挺着个大肚子,而今孩子都该上小学了吧。
那一次,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长大,学艺,结婚,生子。人生就这样没有悬念。那年,我12岁。后来,红军哥,小荣姐陆陆续续结婚,已不很惊奇。不过听说了还是免不得诧异,感叹时光飞逝。转念想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事情,多么的顺理成章。该替他们感到高兴。可我为什么还是莫名的失落?对逝去了的过往缅怀吧。
过去了就再回不去。我们都在成长。而成长却也不可避免的附带了太多的酸涩。志和姐姐远走他乡,美丽温柔的小林姐姐一个人在外面打了几年工,早已经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回到家,找了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出嫁了。早已经不是当年清水芙蓉般的姐姐。社会,这个大溶炉,让让一切干净纯澈的东西变得浑浊不堪。
如今,以前的小弟弟小妹妹们也早已结婚生子。如今,我也好多年没有回去过。那口古井,那门前的李子树,那竹林,依然还在,只是早已经不再有往日的生机了吧。
村口的那条小路,绵延到远方,也就是那条路,引领我艰难的跋涉着,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前方是否还有路,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了:我早就已经改变了既定轨迹了。虽然艰难,却也无悔。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童年,我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