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和孤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孤单一听就太凄凉,是南飞群雁中迷失的孤雏,是凛冽寒风中摇曳的落叶,落单便成孤。孤独却是本体的自愿选择,是生命面对繁华与浮躁的抉择,无惧世间眼光,独处时总有一个圆满的自我常驻心间,自得又自乐。
小时候看《哆啦A梦》,蓝胖子的暖心让我感动,任意门的神通广大打开了好奇心的大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大雄被排挤、欺负时的落寞背影。印象中那是初次与孤单打照面,仅是一个动漫人物的落寞但也足以让年少的我心悸,从此不忍看身边人的孤单。
金星的儿子6岁时有一次去看她跳舞,当金星在一束白光中独自起舞,他默默起身离去。这个心思细腻的少年事后说,不忍心看你那么孤独。
如果我没有能力拯救你于孤单,我选择不去做你孤单的冷眼旁观者。
但古往今来,孤单却是很多人生命的常态。
最凄凉的,莫过于黛玉。很多人不喜欢她的清高孤傲和喜怒无常,但如果有人依靠有人疼有人爱,谁又愿意天天对镜顾影自怜?读懂黛玉需要耐心和包容。她面对的是人世间最无情的孤单,是生死别离酿成的悲剧,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这种孤雏落雁的落寞是无边无际无法逃脱的,她就像一叶孤舟,即使在贾府这样的深海之中也无法觅得一处泊停。
天才大多数也是寂寞的。但这种寂寞是孤独,不是孤单。看过张爱玲年轻时的一张旧照,微微上扬的下颌,裁剪合体的民国旗袍,黑白照上刻意俯视镜头的淡漠双眼,仿佛将世界与自己隔离,这个天才少女将孤独站成了一道风景线。在她的世界,孤独是心安理得的存在,甚至可以扎根时光中汲取养分从而开出花来。
然而,困扰我们的更多是另一种孤单。它来自茫茫人群,无处不在,像黑云压城般无形压迫着你。在清新风格的青春小说,清瘦孤僻、不善言辞的女生,大多会爱上穿白衬衣骑单车的少年,爱上一个人听音乐咀嚼孤单的感觉。现实中也一样,那道明媚的忧伤在青春记忆中留下了太深太明显的痕迹。
十四五岁,迷恋孤独的苦涩。十七八岁,开始尝到一个人与旁人的格格不入。一个人走在明媚阳光下,一个人辗转反侧在漫漫长夜发现,原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旅行没有陈老师唱的那么潇洒。
真正从孤单恋症中清醒过来,是很突然的。是某一天被校道上成群打闹的女生拨动心弦,是忽然厌倦了一个人的感觉,亦或是身处人群却被孤单包围的惊慌失措,就像沉睡千年的枯枝瞬间拼命地抽枝发芽,你开始像是看着另一个人一样审视着自己。
于是,你丢掉那些青春小说,开始学着和迎面走来的每个人say hi,开始逼着自己和别人交流,开始相信除了自己别人还是可以信赖的……
尽管如此,很多时候你还是选择一个人,虽然还是会害怕面对一个人的宿舍,会在孤单袭来时对它束手无措。但你会发现,此时的独处是一个人的享受,是心安理得的自我对话,孤单已经不是孤单,而是孤独。面对自我,俨然已经从容淡定了许多,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强迫自己呆在个人的世界里,而是学会和自己谈判,以最舒服的状态和自己相处。
从孤单到孤独,注定是一个人的单程路,但愿在终点你能进化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