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文明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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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好像就这样
钟莹莹在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比较关心这次见面。
两人在路边吃完饭之后就分开了，走之前他记下了莹莹的手机号，然后晃了晃手里的枫叶说：“等我做好书签给你。”
莹莹并不排斥他这种故意找借口见面的俗套做法，甚至初次见面之后觉得他还可以，起码没有让自己感到任何不适。
“你觉得你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打断了她的回想。
采访进行到现在，一切还算顺利，她一直比较慵懒的坐在我对面，静静地向我讲述着。
“我老公啊。”她仔细的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有的时候比较孩子气，有的时候又挺冷静的。我很喜欢他的这种状态，不会一直绷着给人压力感，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该绷着的时候就绷着，松弛有度。”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犯难的看了她一眼。不同于林若初和刘小知，钟莹莹似乎永远也讲述不出什么好玩的故事，她似乎只是像回忆昨天的日记一般诉说着，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她，两人是怎样在一起的这些问题。
她看了看我问到：“怎么了？”
我翻了翻手里的手卡问她：“你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她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到：“都喜清静，这可能是我们两个比较像的地方了。”
钟莹莹在第一次见面回去的那个晚上就曾告诉父亲，她对这个相亲对象的印象还好，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父亲自然是乐得不行，连声说好之后挂断了电话。
莹莹的工作虽说是心理咨询师，要保持相对冷静客观的心态来分析各种感情的原因，但是不知怎么的，那天回去之后，莹莹一点也不想试图去分析一下今天见到的这个人，他可能没有保留的展示了自己，或者不然，但莹莹只是觉得当时和他一起坐在地摊旁吃东西的时候很安心。他几乎没怎么说话，莹莹也没有，两人就那么着静静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那天晚上，莹莹准备睡了的时候，他突然打来了电话，莹莹挠了挠头，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才张口说到：“你好，嗯...今天吃饭很愉快。”
简直是老土到一定地步了，莹莹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
“嗯，很愉快。”莹莹突然想跟他开个玩笑，“你是不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似乎是怕莹莹挂了他的电话，他连忙接过：“不是的，我知道说什么。”
莹莹轻哼了一声之后等他说话，可还是许久没有动静，就在莹莹以为今晚的谈话会这样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说到：“《瓦尔登湖》是本好书。”
莹莹一下子被逗乐了，然后笑了两声之后说到：“对，确实是本好书，你也喜欢看呀？”
“嗯，喜欢，之前看过几次。”他似有些放松的说到，“今天下午我去的时候其实早早就看到了你，只是看着你看书有些入神，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去打招呼。”
莹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你还挺内向的。”
他似乎没想到莹莹会这么说，突然停了一下说到：“其实也不是，我在陌生环境比较容易紧张。”
又是许久的沉默，莹莹觉得今天的谈话应该到这里就会结束了。她打了一个哈欠，准备钻回被窝去，他突然问到：“书签我做好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我给你送过去。”
“这么快？”莹莹连忙问到。当他说要做书签的时候，莹莹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给做了出来。
他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又接着问到：“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时间，我下午五点钟下班。”
“好的，你在四楼上班是吧？”
“是的，在四楼。”
第二天的下午，他果然来了。他没有直接走进办公室找她，而是自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直到有人发现了他，问他有没有预约哪个心里咨询师，他摆了摆手表明自己在等人。
下班的时候钟莹莹收拾东西准备往外走，转过办公室的转角才发现他坐在走廊。
他赶忙站起身，踌躇许久才说到：“你说你在四楼上班，但是没说是心理咨询室。你们这的服务人员太热情了，我都准备进去心里咨询了。”
莹莹一下被逗笑了，小声笑了两下之后说到：“其实你还是可以幽默的嘛。”
他抿了一下嘴收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笑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枫叶书签递给莹莹：“做好了，给你吧。”
莹莹点点头，接过来。枫叶外面被塑了一层胶，在灯光下看着有些发亮。
他将手插回大衣口袋，问到：“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莹莹点了点头说到：“可以，不过我确实不喜欢日料。”
“火锅怎么样？”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事一样，连忙补充：“这么冷的天，吃个火锅应该会很舒服吧。”
莹莹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咱们刚约会是不是不太适合吃火锅，别人都说刚约会的时候不让吃火锅。”
莹莹摆了摆手，露出一个笑容说到：“没事，生活舒服最重要，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这是一家较为偏僻的火锅店，离莹莹上班的地方并不太远。一打开饭店的门，一股温暖的火锅香气便直直地扑面而来。墙面是漆黑色的，成排的吊灯斜斜的打在墙面上，映出一个个亮黄的光斑。餐桌是实木的，看起来沉重极了，每个餐桌旁环绕着四个竹藤椅。已是饭点，食客几乎塞满了整个大厅。
两人往里走着，蒸腾的水汽在空气中游荡着，周围人声嘈杂，两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莹莹翻看着桌上的菜单，抬头问到：“你喜欢吃什么？”
他看了一眼菜单回答到：“你先点，点完我再看。”
莹莹晃了晃手里的笔，盯着菜单问：“万一我点的是你不喜欢的怎么办？”
他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应当不会的。”
空调开的很暖，暖的空气有些暧昧。莹莹认真的盯着菜单，一笔笔地勾划着想要点的菜品。他将外套脱下，挂在椅子的背面。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划过莹莹手中摇晃的笔，最后落在菜单上，使菜单看上去竟有些刺眼。
“我选好了。”莹莹将菜单推给他，他接过，静静地看了一遍，然后试探性地问到：“小白菜你喜欢吗？”
莹莹探过头看了一眼菜单：“我没选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加上吧？”
莹莹点了点头：“嗯，可以。”
他举起手，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对着附近的服务员打了一声招呼，服务员走过来接走了菜单。
他紧跟着站起身：“我去打壶热水来。”
窗户外边的天空已经见黑，路上的车灯来回扫射着每一个在街道上匆匆行走的路人，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在玻璃外边。莹莹望着窗外出神，她竟觉得此刻的火锅店如此的安静，仿佛周围的食客仅仅是张着嘴做做样子而未发出声音一般。
火锅店环绕着音乐，这是极不寻常的，几乎没有饭店愿意在这种场合播放音乐。音乐声在碗碟的碰撞声中抽离出来，那是一首约翰·丹佛翻唱披头士的老歌，歌名叫做《Let It Be》，莹莹有些记不起来上次听到是什么时间了，但是旋律仍旧很清楚的在她耳边回响。
他端着一壶热水走过来，悄无声息的。坐下之后拿起莹莹面前的水杯，然后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喜欢什么音乐？”莹莹突然问道。
他手里捧着水杯，水蒸气糊住了他的眼镜，他将眼镜取下，抽了一片餐巾纸以极其温柔的力度擦拭着上面的水雾。
“蓝调、乡村音乐、爵士，但是别的音乐也会听。”他边擦拭着眼镜边回答着。
“哦，那你喜欢这首吗？”莹莹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音响。
“喜欢。”他将眼镜戴上，“我更喜欢约翰的《Take Me Home,Country Roads》。”
莹莹端起杯子，水还很热，缓缓上升的水雾萦绕在莹莹面前：“好多人都喜欢那首，你为什么喜欢呢？”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到：“我的老家在农村，大概是我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吧，我爸妈给我买了一台学习机，就是那种学习英语用的。有天中午，我在摆弄我的学习机，主要是为了玩，无意间翻到学习机自带的几首歌曲，于是我随便点开了一首，就是《Take Me Home,Country Roads》，当时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炊烟随着烟囱往上升，随后被风吹散。我就站在房顶，顺着上升的炊烟往上望，太阳洒下来的温度很舒服，还能听到房子东面的河边有鸟叫的声音。初一之后，我的父母一直在外面打工，所以，每年和他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那天中午，是我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的时刻。”
“所以，你就一直喜欢这首歌？”
“不是，后来学习机坏了，我也没有记住歌名，所以，就没再听过这首歌。直到后来上大学，有一天忽然又听到了这首歌，一瞬间又回到了那天中午，我的父母在做饭，我站在房顶听鸟叫的时刻，才开始记住这首歌。”
服务员端上火锅，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晚饭进行的很顺利，两人闲聊着吃完了晚饭，甚至两人也变得没有那么拘束了。
待到结束的时候，两人坐在位子上望向窗外，好像起风了，街道上的车也变少了。莹莹端起水杯，热水的温度被她紧紧地攥在手掌中。
“那个……”他有些紧张地问到，“以后的每一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饭吗？”
莹莹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点了点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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