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邻居熊小伶
当我看到一身红衣的小伶,像一只着了火的熊一样向我蹒跚前进,我差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倒瘫在马路上。但我得马上振作起来,否则显示只注重外表的男人是那么地没修养,我至少也得让自己表现得有修养一点。
我一边拿着牌子,一边挂着笑向她招呼,车站出来就她一个穿红衣服的,除了她我还能幻想是小甜甜布兰妮?
一边心里直骂卢小森,丫的居然让这小子给忽悠了,他说她是美女,害得我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接她,否则怎么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跟她独处于一辆车子。而这个小伶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取这样的名字,这不是误导像俺这样的无知而纯洁的青年么?更令我郁闷的是,据说大熊还是才女,写得一手优美动人的文章……
正想着,她一边扛着行李,一边扶着一个老奶奶,把她送到人行道,再转过身来。那红色而胖墩墩的行李箱,简直跟她是双胞胎姐妹。她大声嚷着,“能不能帮帮忙啊?”我忙跑过来拖箱子,虽说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但是性本善却是人的本性,我不能给咱的公司丢脸。
坐好了,她歪着她那可爱的熊脑袋看着我,害得我直盯着前面的路,头都不敢转一下,她说,你是新来的吧,上次我来你们分部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点了点头,不新不旧吧,半年了。
一路上,我都尽量保持沉默,如果话多了她以为我对她有意思了,或者她从我风趣睿智而有内涵的谈吐上,她对我发生了浓厚兴趣并芳心暗许,那我不是大难临头了。我这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
到了公司,卢小森坐在那里对我偷偷地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小伶带到陈总的办公室,以为脱身了,想出去把卢小森扁一顿再说,却被陈总叫住了,你那边还有个房间空着吧?
我机械地点点头,是的,我一个,卢小森一个,小刘一个,还有一个房间空着。陈总对我挥了挥手,那小伶就在那里住上几天吧。我差点昏獗过去,那是男生宿舍啊,老总啊。
他有点不高兴,不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吗,有什么关系,而且她在这里有项目在身,只是呆一段而已。
小伶看看我,又看看陈总,脸上泛起了红晕,左右为难的样子,竟然有点小小的可爱。我唉了一口气,拎起行李,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公司宿舍。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对卢小森幸灾乐祸地笑,现在起,她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你的隔壁。
2.关于内在美
想不到有女孩子一起住也挺好的,把我们的走道与公用卫生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有点垃圾场变辉壁的感觉。
只是唯一令我们郁闷的是不能光身穿着裤衩到处走来走去,这一点,我与卢小森挺压抑的,所以头一天,为了看不到熊小伶(我们把她姓都改了),我们都在外面玩到很玩才回来。
走到她门口的时候,门是关着的,传来了似乎很优雅的音乐,这令我们有点好奇,这么迟了还不睡?就贴在门口听。我觉得是中国竹笛,而卢小森觉得是爱尔兰风笛。当我们互相争执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我们一下子撑不住,全倒在了熊小伶那强壮的怀抱。
三个人都感觉很尴尬,熊小伶说,你们坐会吧,对了,我带了我们天津特产小麻花,尝尝吧。说完就去从包里找,我想拒绝走人,但卢小森却对着笔记本叫着,果然是爱尔兰魔笛吧,我以前还有过一张专辑呢。
熊小伶似乎很高兴,你也喜欢这种音乐啊?卢小森点点头,是啊,Ron Korb吹得最棒了。
现在放的音乐就是他吹的呀。这回,卢小森有点不好意思,我很久没听了,只感觉这曲子很熟悉。然后他们竟然大谈特谈,从凯尔特音乐谈到摇滚,又从摇滚谈到了哥特。而我郁闷边掰着麻花,边把它们送进嘴巴里。
从她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卢小森悄悄地对我说了一句自以为石破天惊的话,我现在明白了,啥叫内在美。
我觉得无趣。这点,我早就发现了。
3.青涩回忆
忙完手头的活,我随手翻开桌子上的公司报,发现一篇写得很美很感性的文章,叹道,原来咱公司还真有才女啊。话说到一半,就赶紧打住了,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我看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到我。再看看隔着玻璃窗另一个办公室的小伶,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工作。外面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两绺细软的发丝不经意掉了下来,使她的脸看上去竟然异常沉静与柔美。我从没这么仔细地看她,而令我奇怪的,竟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时她抬头刚好触到我的目光,意识到我在看她,然后对我看似礼貌地笑,却又是显得有几分调皮。我赶紧拿起茶杯,假装自己在喝茶。心里在骂,还真是见鬼,别人说情人眼中才出西施,我不是眼花了就是脑子坏了。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看见卢小森拿着一份资料过去,然后俩个人脑袋挨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明着是讨论工作,我还不知道这小子肚子里有几根肠子。
那一天睡觉的时候,我竟然失眠了,脑子里竟然都是熊小伶。但是,是什么让我感觉对她是那样的熟悉,我却想不起来。
我起身看窗外的夜色,外面的梧桐树同样沉静。突然想起十四岁时的时候,一个转学过来的女生,坐在我的前面,她常常转过头,向我细声细语地借橡皮擦。那时,不用功的我常常会走神,于是便有意无意地看前面的女生,而窗口的柳絮有意无意地飘着,女生常常探出头,仰着脸,一脸沉醉的样子。我给她写过很多信,但是她却没回。
而那女生一直藏在我心里某个最柔软的角落,但是,我却不再有她的消息。而小伶跟她是那么地像,虽然那女生很瘦,而她却很胖。
我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想起了那个女生名字中的某一个字是:玲。
4.我说,你很难看
我神经兮兮地敲开了卢小森的门,爬到他的床上,我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们初三的时候,有一个叫玲的女生转学过来?卢小森却睡得跟死猪一样,含含糊糊地吐了三个字不知道。然后继续像猪一样地睡去。
而我盯着那墙壁,却一夜没有入眠。我不知道,隔壁的这个熊小伶是不是跟“玲”是同一个人。
第二天,我听到门外有响动时,就跑了出来,我笑着向她道早安,她看了我片刻,你好象没睡好。我说是啊,这几天该死的蚊子真多啊。她说我那里有蚊香呀,可以去我那里拿。我说晚上再说吧,对了,你初中是在那里念的?
她却惊呼了一声,呀,快要上班了,我们动作快点吧。这时我的闹钟第二次响起,我也只能加快动作,然后冲出门,这时,差点与重新进来的小伶撞了个满怀,她急呼呼地说,我手机忘在房间里了。我转念一想,我等你吧。
当我与小伶急匆匆地走在小道上,不由得想起,我跟那个叫“玲”的女孩在操场里奔跑的情形。我说你已经跑了很多圈了,难道不累吗。她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要用这种方式把这里的一切记住。我说包括我吗?她停了一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这时小伶猛地拉了我一把,一辆摩托车从我的身边呼地开了过去。她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还是?我愣了一下,你真的是玲?转学到二中的玲,后来又转走了?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我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她却反问我,宋可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其实我想说,你其实还是那样美,只是胖了点,但是我却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很难看。
她跺了一下脚,然后飞奔而去。
5.别忘了,她其实不姓熊
熊小伶不再理我,却跟卢小森打得火热。
俩个人一起上班,下班,甚至一起吃饭,全把我当作了空气了。我不生小伶的气,却恨死了卢小森,就算是重色轻友也用不着这样吧,还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在公司没办法,下了班,我就有不去宿舍的理由,要么溜马路,要么逛公园或泡吧,晚上很迟的时候才回宿舍睡觉。
只是,睡之前我都要听一下他们房间有没什么奇怪的声音,还好,都没让我听到。估计他们也只是停留在拉拉手,亲亲嘴的份上,就如十年前我跟“玲”一样。
而奇怪的是,我总是喜欢把她们想像成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我都爱上了。一个在十年前,另一个,却在十年后。还有什么比十年来爱上同一个人,而那个人现在爱上了别人更为惨烈的事了?
我溜完了三条大马路,然后潜回了宿舍,而熊小伶的房门却开着,轻手轻脚地探过头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床与一张桌子。我猛地闯进了卢小森的房间,大声地吼道,熊小伶去哪里了啊?
他瞄了我一眼,回天津总公司了。什么?我的大脑有着瞬间的空白,然后像一张羊皮纸一样地瘫了下来,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真的喜欢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十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我就知道你重情。我白了他一眼,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却感觉全身无力,完了,现在都完了。
他在纸上写了什么,我给你熊小伶在天津的地址还有她的手机号,明天,我帮你请假。
我疑惑地看着他,那么,你跟她?他突然哈哈大笑,我跟她就像跟你一样,兄弟关系。我跟她时常有联系的,她一直喜欢着你,但是,却一直自卑不敢说,于是总是靠我在出卖情报。我这情报员当了那么多年容易嘛,我来这公司上班的时候,我知道你也会跟着来的,她便跳到天津总部,她说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她因公事来的时候让你来接她,想让你们找回以前的感觉,想不到啊,你小子太以貌取人了——
我夺过了他手上的纸,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要收拾东西去找她。边说边冲出了门,而卢小森却大声叫道,记住啊,她不姓熊,否则你什么都白搭。
我大声应道,她是我亲爱的熊小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