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把我视为他人生最大的期望和寄托,自我记事起,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事,也让我早早就知道,铠甲即软肋,我的一言一行,会最大化的影响他的情绪,因此我习惯了以他的意志为人生目标。到我23岁。
23岁开始,用当下流行的一句话,叫做“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大概我天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我发现我的事情大到人生规划,小到我周末去哪里和谁过都要经过他老人家的审核,自己的感受永远只是决定因素中最小的因子时,我开始觉得不爽,并开始反抗。
惊讶的事情是,反抗出乎意料的得到妥协。我想晚一点回家的时候,他不催了。他等。他还是会在等的过程中不断的打电话问我到哪里了大概什么时候到,但又多了一些怯懦和试探,若我的语气稍有不耐烦,他便不再追问,但他一定在继续等。
他曾是出名的严父,相熟的同学里没有谁的父亲这么严苛。高考结束的时候,同学约我去唱歌,谁能想象你的母亲大人会突然质问你在哪里并且出现在KTV门口?母亲管我们虽严却不至于此,明显是父亲的主意。没错,他就是一个以“为你好”的名义轻松跨越界限的典型家长。而就是这样的严父,竟然开始绵软起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所有我能想到的因素里,唯一的变量是时间。
可能是,他开始老了。
农村里一贯的习俗是,父子间权威的比拼,多半是随着时间自然切换。儿女大了,爹妈自然就退出权利中心,把主事权让出来。就是这么简单的过程,就是这么单一的标准。
但我并没有喜大普奔的做一个主导者再去指挥他的生活,我不爱说教,更不愿左右任何人的什么决定。但23年里,多少有一些情绪积累在心里,24岁的时候,我开始喜欢安静。不那么想回家。每个星期的倒数第二个工作日,他就开始问我,这个周回不回家。如果回,他会驱车一个多小时,加入晚高峰的浩浩大军来接我。
今天,我自己坐车到广场。其实我花7块钱坐个小摩的五分钟就回去了。只是到广场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是不是在家。然后他说摩托车太危险,让我原地等他来接。
然后,我饿着肚子,站在马路边,等。
父亲这一代人爱和被爱的节奏,大概是需要我用一生去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