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的“三十而已”

最近电视剧《三十而已》引发了人们的热议,独立精致的王漫妮、追求完美的顾佳、平凡善良的钟晓芹,女主们刻画了人到三十所面临的生活困境与努力挣扎。三十岁,一方面个人的知识视野能力经验已有所积累,但另一方面又面临着而立之年事业与家庭的双重压力,就这样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间一次次努力、失望、调整心态的历练中不断成熟起来。

《三十而已》

相似年纪的我也深有体会,回想起来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要经历这样的波折,自己所从事的机器人行业也有着相似的过往、类似的困境以及可期的未来,正如著名的Gartner Hype Cycle所描绘的那条发展曲线的波折一样,从萌芽开始发展、经历期望膨胀和幻灭期、最终在务实的道路上复苏并成熟起来。

Gartner Hype Cycle曲线

今天就让我们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回顾一下机器人行业的发展历史与心路历程。让我们从故事的三个主角开始说起,他们分别是:40岁的梦想家贾老黑,30岁的工程师雷大蓝,20岁的吃瓜大众杨小白。

梦想家贾老黑

梦想家贾老黑:40岁,已在商界通过十几年摸爬滚打练就一身靠PPT行走江湖的本领,他说:“只有被99%的人嘲笑过的梦想,才有资格谈那1%的成功。”当人们质疑他在讲故事、吹NB时,他把这些NB一个一个地变成现实;而当人们开始相信他时,他却承诺下周就会回国。


工程师雷大蓝

工程师雷大蓝:30岁,写代码出身的劳模级打工者,因某天保存所有代码的电脑硬盘烧毁,不得已走上了创业的道路,一心想做出品质感动人心而价格又十分厚道的产品。


吃瓜大众杨小白

吃瓜大众杨小白:20岁,涉世不深,农村笨小孩出身,爱哭也爱笑,是个干啥啥不行、吵架第一名,但幸运值爆满的人气少女。


时间回到10年前,三位主角初次相见。30岁的贾老黑正在打造商业帝国蓝国的起步阶段,遇到了20岁的青年小伙雷大蓝和10岁的小姑娘杨小白。雷大蓝昨夜通宵加班却遇到硬盘烧毁,今天被不听解释的老板炒了鱿鱼,正因这事在烦恼郁闷中。而杨小白在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睁着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看着有人吹出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漫天飞舞。

老黑:哎,小伙子站住!我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有一番大成就,咱们聊两句如何?

大蓝:(抬了一下眼皮)你是算命的?今天没心情,懒得理你。

老黑:(使出杀手锏)年轻人,为何如此无精打采、垂头丧气?难道你没有梦想吗?

大蓝:(停下了脚步,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老黑:(微微一笑,正中下怀)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大蓝:我的梦想有必要跟你说吗?

老黑: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帮助你实现呢?

大蓝:(眼中闪出一丝光亮,仔细上下打量了眼前的老黑,感受到一种真诚和质朴)我的梦想是做出品质感人价格厚道的产品,进入每个人的生活,改变全世界!可是,昨晚我的电脑硬盘烧了,代码全没了,还被老板炒了...(眼光又黯淡下去)

老黑:(透出坚定的眼神)失败是成功之母,再穷不过要饭,不死终会出头,这一点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工作丢了,那你应该庆幸离开了胸怀格局如此之小的老板,重新拥有了大展鸿图的机会!我这里有一份商业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一名工程师了,咱俩好好聊聊,也许今天就是你梦想的起点!

大蓝:(重新燃起希望的目光)咱们加个QQ好友,你把商业计划的PPT发给我看看?

老黑:(暗想看来明天要做套PPT,先想个idea出来吧)优秀的商业计划不需要漂亮的PPT,几句话就能说明白了。呃,那个啥,我给你演示一下哈。喂,那个吃棒棒糖的小姑娘,对,就是你,过来一下,叔叔有话问你。

小白:(一脸天真无知的样子)叔叔,你叫我有什么事呀?

老黑:(小孩子应该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小姑娘,假如你过生日,你最想收到一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呀?

小白:(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其实,我想要一个哆啦A梦,就是那种什么都可以变出来的神奇机器人,然后可以帮我造很多很多的棒棒糖出来,嗯,还可以帮我写作业,还可以陪我玩。。。

老黑:(没错了,就是它了)小伙子,看到没有,我们的商业计划就在这里了,青少年代表着国家的未来,我们的产品代表着世界的未来!

大蓝、小白:(一脸懵逼)这是?

老黑:机器人!

大蓝、小白:机器人?

老黑:没错,想一想吧,未来机器人将走入千家万户每一个人的生活。

大蓝:你是说可以陪儿童互动娱乐、学习教育的机器人?

老黑:远远不止如此。让我来给你演示一下吧。小姑娘,假如你有哆啦A梦的话,你想让他帮你妈妈做些什么吗?

小白:嗯,我妈妈每天都要做好多好多的家务,做饭、洗衣服、拖地、收拾房间等等。哆啦A梦可以帮我妈妈做这些家务吗?

大蓝:你是说还可以去操作炒菜机、洗碗机、洗衣机、吸尘器等家电去做家务的机器人?

老黑:远远不止如此。小姑娘,你想让哆啦A梦帮你的爷爷奶奶做些什么吗?

小白: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走路困难,生活不能自理,我想让他帮忙扶爷爷走路,还有给奶奶洗脸梳头发,可以吗?

大蓝:你是说还可以像保姆一样照顾老人的机器人?

老黑:远远不止如此。小姑娘,你想让哆啦A梦帮你的爸爸做些什么吗?

小白:嗯,爸爸每天工作都好忙,下班回家好晚,他能帮助我爸爸早点完成工作吗?那样爸爸就可以每天陪我玩游戏了。

大蓝:你是说还可以提高人们的工作效率、成为人们工作助理的机器人?

老黑:远远不止如此。这不是电视机、洗衣机、吸尘器那样单一功能的机器,而是具有高度智能的全能型机器人,可以代替人类完成所有人们不想做或者没有时间做的工作,人们有了它之后就只需要每天喝茶看报纸享受生活就好了。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风靡全世界的产品!

大蓝:(努力抑制内心的激动)听起来不太靠谱,但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老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小伙子,还没女朋友吧?

大蓝:(有点尴尬)呃,这个,这个主要是平时忙于工作,年轻人还是要先以事业为重的吧...

老黑:嘿嘿,小伙子,好好跟着我干吧,等咱们的机器人上市时,说不定你的女朋友也不愁了,想要什么类型的都可以有呢。嘿嘿,你懂得吧。

大蓝:(恍然大悟)你是说,你是说机器人...女友...


恍然间,十年时间如同弹指一挥间,如今的贾老黑已经成为了商场中的老油条,那套PPT蓝图帮助他不断获得了A、B、C、D、E、F、G、H轮的融资,从名不见经传的数百万元起步逐渐扩大到动辄高达数百亿规模的大手笔,引起举世关注。为了增强人们的信任、打消人们的质疑,他还时不时推出一些概念机型,有时是双足似的机器人能跑、能跳、甚至能够后空翻,有时是对话机器人能查询天气、能撒娇卖萌、甚至能识别人脸和合成语音,有时是游戏机器人能斗地主、能打Dota/LoL、甚至能挑战人类的围棋冠军选手。当然,这些都是雷大蓝坚持十年如一日地996勤奋工作做出来的丰硕成果。而杨小白也已长大成人,不再幻想那个能给她造出很多很多棒棒糖的哆啦A梦了。

大蓝:老板,我们的工资已经拖欠三个月了,供应商也都在催收货款,怎么办?我们公司是资金链断裂了吗?

老黑:不要慌,我马上要去美国一趟会见投资人,这次可是高达数百亿美元的Z轮融资,届时我们公司市值会达到2万亿美元,成为全球市值第一,远超那些什么微硬公司、水果公司。

大蓝:可是,老板,我们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似乎用户也开始对我们失去信心了。虽然我们总是隔三差五地发布一些概念机型,吸引到很多关注,但用户总是拿不到一个真正可用的产品实物,所以开始质疑我们不过是在制造噱头炒作而已。我们离当初承诺的那个全能型智能机器人的目标还差得太远太远了!

老黑:那些质疑的声音并不重要,只是有些人的无知和嫉妒罢了。坚持住,梦想的成功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不多说了,我现在要去机场了,下周就回国。

大蓝:可是...


下周到了,贾老黑并没有按期回国。再下周,还是没有。于是,雷大蓝再次失业了。又一次垂头丧气地走过那个街头,又一次见到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漫天飞舞。正当望着天空发呆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梦想与肥皂泡

小白:嗨,大蓝哥哥,是你吗?

大蓝:呃,小白?这么巧,你来这边逛街吗?

小白:嗯,跟同学约了来这里吃饭。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挺郁闷的样子,是加班太劳累了吗?

大蓝:唉,一言难尽...我们恐怕失败了...

小白:失败?大蓝哥哥你那么厉害的,怎么会失败呢?我前几天还在朋友圈里看到你们做的机器人测评呢,听说很快就要商业化了吧。

大蓝:唉,其实我们离你想要的哆啦A梦似的机器人还很遥远呢!

小白:啊?哆啦A梦?

大蓝:对呀,10年前你跟我们说的啊,就是在这里说的呢。你不记得了吗?

小白:10年前?呃,我好像不太记得了哎...不过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别太当真啊,毕竟小孩子什么都想要,不会考虑那么多现实问题的。其实我觉得吧,一个机器人只要能解决一点小问题,哪怕是扫扫地、唱唱儿歌什么的,那也是挺有用的,不一定非得做得那么神奇才行。

大蓝:只是扫扫地、唱唱儿歌就挺有用的?

小白:是呀,我觉得大蓝哥哥你那么厉害,做这些简单的机器人应该是很容易的吧!梦想是要有的,不过行动还是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呀!

大蓝:我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我好像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白驹过隙,眨眼间又是物是人非的10年过去了。我们迎来了大米机器人公司的20周年新品发布会,伴随着粉丝们高涨的热情和轰鸣的掌声,已是人到中年的雷大蓝宣布了小爱同学机器人iRobot X(V10.0特别纪念版),同时开启了首发限量抢购,一百万台机器人瞬间被清空。一种欣慰之情从雷大蓝积累了不少皱纹的眼角流露出来。

小爱同学机器人 iRobot X (V10.0特别纪念版)


“恭喜你,iRobot X抢购成功,顺水快递将于明天早晨8:25分送货上门,请记得打开阳台的无人机快递接收窗口,大米科技祝你生活愉快!”写字楼里的杨小白,一身得体的都市OL装,英姿飒爽,正对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地工作。听到手机的提示音后,看了一眼弹出消息,露出一丝期待的神情。

“小爱同学,你能帮我吹一下头发吗?”劳累了一天的杨小白刚从浴室出来,只想立即躺在床上,实在不愿再去举着半天吹风机了。

“在呢。当然可以,请稍候,正在搜寻吹风机...”不一会儿,小爱同学机器人拿着吹风机走了过来。确切地说,是双脚的驱动轮滚动了过来,带着手部机械臂上夹持的吹风机。“目视估计您的头发较长,密度中等,预计吹干需要大约9分钟。”

“太舒服了,没想到新版机器人加入了不少好用的功能!不过我觉得这个风有点热,能调低点吗?”

“已识别到该吹风机有3档温度调节功能,降低到中等温度将会使得预计吹干时间增加到12分钟,请问是否执行?”

“嗯,我也不赶时间,慢点不要紧。”

“好的,温度已调低。”


在这个繁华城市的另一个房子里,雷大蓝结束了日常996的一天,回到家里开始洗漱。他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剃须刀了,左翻翻右翻翻还是没见着影。也难怪,日常繁忙的工作已经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和记忆力,家里的东西往往有点散乱。“小爱同学!小爱同学!”

“我在呢,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你记不记得我的剃须刀放哪里了呀?”

“正在尝试搜寻...很抱歉,基于保护用户隐私的设置,通常我不能对洗手间内部进行拍照保存,因此没有记录您的剃须刀上一次存放的位置。”

“呃,这下是没救了吗?”

“虽然没有直接搜寻到剃须刀,但系统注意到您昨天有一趟从上海返回的无人驾驶行程单,并于昨晚11点47分携带旅行箱回到家中,因此提醒您剃须刀有可能因出差放置到了旅行箱中。”

“噢,对了,应该就在旅行箱中。可是,我的旅行箱放哪里了?”

“由于昨天晚上旅行箱长时间放置在走道上,为了避免您走路碰撞,我已经将它移动到了不常开启的书房中。需要现在为您拿回来吗?”

“呀,都没注意到你现在已经这么机灵了啊!快把旅行箱给我拿过来吧!”

“好的,我这就去拿...”


镜头再次回到杨小白的房间中。她的头发已经吹干,正在准备敷上一张面膜。小爱同学看到了这一幕,发出提醒:“普通面膜的敷盖时间建议为15分钟,过长或过短都会影响效果,需要我到时间后提醒您吗?”

“哇,这你都懂得,不错哟!”杨小白不禁发出了惊讶的感叹,看起来大蓝哥的技术越来越厉害了。想到这里,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小爱同学,你说大蓝哥现在还单身吗?”

“对不起,我暂时不知道。但系统在您的手机通讯录中检索到雷大蓝的联系方式,正在发送短信询问...”

“什么?!你是个憨憨吗?快点取消发送!!!”杨小白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敷的面膜也掉了下来。

“我不是憨憨,我只是一个发展中机器人,希望您能帮助我改进得越来越聪明哦!正在取消发送,消息已撤回。”

杨小白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机器人不经夸呀,它还理解不了人类的复杂情感。


另一边雷大蓝的房间中,小爱同学机器人正要前往书房拿取旅行箱,突然停下了脚步:“遇到中断任务,接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于杨小白,内容是“请问你是否还单...”,消息已撤回。将继续执行原定任务。”

雷大蓝一下子震住了,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住了,除了手里的电动牙刷还在嗡嗡作响。过了半晌,他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时候该把公司新产品研发的重任交给后浪们了。20年了,我应该抽出更多的时间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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