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阅读了同事写的一篇关于收麦的文章,一下子勾起了我记忆里很多关于收麦时节的印象。
收麦时节在我们那里被称作“忙天或忙口”,那个时候的忙天从忙前器物、场地的准备,到把包谷种到地里,大致得经历二十多天。每年五一刚过,我就喜欢坐在老爸的自行车上去逛忙集。集市上啥都有,扫子,笤子,簸箕,镰刃子,草帽子,忙天要用的东西是应有尽有,满集市飘的是竹子的清香。采购完毕,我的座位必然会从自行车后座移到大梁上。
东西采购齐毕,下来就是碾场了。场,就是忙天用来打麦,晒麦的空地,当然也是我们儿时的儿童乐园。在农村,每家每户都会有一块种植比麦子早熟的农作物的闲地,比如菜子,用来提前为碾场做准备。碾场前先把地闷湿或下过雨后就墒进行,家里有牲口的,就会给牲口搭套,后缀镂轴,跑圈碾压地面,待到地面平整时,还会给地皮表面扬洒草木灰,为的是在最后一次碾压后,地面更加平整结实。
阳历六一一过,我们学生就放忙假了,一般是十到十二天。整个忙假里最开心的就是在场上打麦,晒麦。过去打麦要用打麦机,一个村子不过三五台,条件好一点,一个队就能有两三台上天,队上人各家都出青壮劳力,互相帮忙,相互打麦。打麦期间机器24小时黑明整夜不停运转,这就少不了要排队,也有可能半夜轮到谁家。记得有一年,下午妈就接到通知,该我家晚上两点打麦。妈把这个消息带给全家的男女老少。谁家打麦,谁家给队里帮忙人管饭,妈黑里早早的烧了汤(稀饭),吃了饭,人都到场上,搬麦捆,为打麦做准备。这个时间段就成了我和弟弟妹妹最快乐的时候,我们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玻璃药瓶,捉萤火虫,不知是不是靠近渭河的缘故,小时候我们那里的萤火虫特别多,一到晚上,亮晶晶的,甚是好看。玩累了,就把城里二爸带回来的桔子粉,麦乳精一冲,咕咚咕咚的喝个饱,弟弟妹妹喝足了耍够了,吵着让我拿麦捆搭个“窝”让他们睡觉,作为老大,当然义不容辞了,分分钟就把他们哄入了梦乡。我便找我的发小们,偷着捡拾人家场上,地里角角棱棱上遗下的麦穗穗,完成我们给学校的交粮任务。打麦开始,我也是有任务的,就是来回更换接麦的簸箕,一晚上下来,整个脸都是黑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孔,当然还要召来小姑的嘲笑(小姑最爱我,最爱看我出洋相)。麦打一半,妈才想起问我娃在哪里,我如实回答,在麦洞洞里睡觉。打了半晚上的麦,麦堆早拉乱了,哪里还能看见她俩的影子,妈边找边骂我,队里来帮忙的乡党都放下手里的活,一起来找。我心里委屈,泪水把脸颊生生的冲出了两道白印子,当那边传来“寻来了”时,打麦机又传来“隆隆隆”的打麦声,大家又投入到打麦过程中,场上又是一片忙乱。
晒麦,才有意思。尤其是搅麦,大人们有的会光着脚丫子,在场上以S型,来回走动,不一会麦场上就会出现整齐划一的印子。我们也会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脱掉鞋子,在麦场上画印子,谁知太阳的高温早已把地面晒得烧热,脚都搭不住,我们的脚丫子哪能和大人们比,只好一画一跳的往前行,像个快乐的使者。家人们也会抓住时机教育我们:不好好学习,就把农民当一辈子,烫脚一辈子。这可能在那个年代成为不少学子跳出农门的动力,每天晚上秉烛而读,为自己脱离农门而不懈的奋斗着。
时至今日,机械化的收割,早已把忙天变成“闲天”,各家农活不需要人帮忙,人们无需碾场,打麦,一起聊农忙的时候已经很少了。但那种特有的记忆,确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作者简介:刘娟,笔名:关中女子一个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喜欢乡土文学创作,其作品《搅团》、《一把雨伞》、《烧炕》等在《金鄠视野》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