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晨是那种即使心里很在乎很着急他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给我夺命连环call的人,他只会在事情过后再对我严厉。
有时候有一种错觉都认为他像我父亲一样,总会原谅我所有的大错误小错误。然后告诉我应该怎么样怎么做。
电话接通时我听到他依旧温柔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对不起向晨,你别担心,马上就出现。”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心情,又是这样的内疚,又是这样的怯懦。
似乎我在他面前理所应当的听话,然后委曲求全,似乎一点点的小事都会让我觉得愧疚。
向晨在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可可,你不用这样道歉,你在哪?要不我去接你好了。”
我当然没有让他来接我。一口气爬到六楼我平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
我抬头看了看2601那几个冷冰冰的门牌号,这个从我毕业一直和向晨生活的地方,我第一次这么不愿意打开那扇门。
正在我恍惚的时候,门却被打开了,“可可?你怎么不进来?”
我就像落魄的小鹿一样不知所措,“哦,我刚上来,想歇会。”
说着我往房间里面走,不敢看他的眼神。我怕看出一丝的怀疑我都会感到不安。
我不知道别人在犯了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总之我觉得我的脸皮还没厚到可以马上忘掉那发生的一切去面对这个我爱了好几年的少年。
原来向晨早就把晚饭都做好了,虽然不是什么比较好的,但还是感到温馨。
他把菜热了又热端到我面前看着我,“我还准备出去迎迎你呢,看你怎么还不到,结果你就一直在外面傻站着啊?”
我低头吃饭,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冷不冷?”他握了握我的手温柔的问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吃着他做的饭,眼泪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他摸摸我的头发,宠溺的眼里是沉甸甸的爱,“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赶紧擦掉那几滴莫名其妙的眼泪,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不是空调的暖风太足,眼睛有点出汗呢...”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没用了,不就是这么点事嘛,心里怎么就过不去。
向晨拍了拍我的头,说:“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昨天是不是跑到安瑶那诉苦了?要是心里还难受就哭出来吧。有我在呢。”
“什么啊,”我硬是笑着,“我都多久没哭过了,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掉眼泪的,眼泪算什么东西啊。”我使劲咀嚼这嘴里的米饭,然后再使劲把它们吞下去,似乎能把那些委屈和不甘都咽到肚子里销声匿迹一样。
我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该怎么跟他解释,还是直接把事情隐藏起来。
叶可可就是个矛盾体。我早就这么认为。
向晨看我这样子,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追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反而过来抱住我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这倔脾气就是改不掉,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我知道你最近找工作也不容易,”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我现在刚上班,天天忙的不是工作就是应酬,有时候顾不上你,雨欣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我心想我怎么可能不理解,自己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内疚的啊!
但我嘴上回答他的却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嗯。”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希望噩梦过去以后可以重新开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现在想想,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对于我现在来讲,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如果你还有那种很旧很旧,很老式的那种日历的话,你就会每过一天都撕掉一页,就像撕掉所有不堪。
然后在过哪一个节日的时候,都会是红色的一页,下面还会有节日的名字大大的提醒你。
从小到大我过过无数个节日,从小到大我也许过无数个愿望。
然而愿望都是太过完美和美好的东西,美好的往往都是不现实的。
可在这林林总总中我还是会希望。
我希望有人带我离开这里。
我希望自己可以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然而,这样美好的事又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向晨在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以后就慌张的跑了出去,我连喊住他的机会都没有,估计那会我早就在自己的世界里畅游。
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很晚了,这期间我没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我想让自己冷静一点。赶紧回归自己正常的状态,这无非就是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个意外而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这样嘛。
我一边做家务一边自我安慰那颗内疚的心。
星座书上说,双鱼座最擅长自我安慰。
可向晨却在这时候告诉我一个让人不可置信的消息。
那就是,时浩天回来了。
一月份的永城很萧瑟,整个城市都被灰秃秃的天空笼罩着。
我打开电视机看重播昨天晚上的跨年晚会,距离春节,应该不远了吧,我心里想着。他坐在我身边搂着我,多么惬意的时候啊,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我偷偷看了看他侧脸,觉得或许我这一辈子就应该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然后收获幸福。
水云轩大酒店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一场隆重的仪式,方嘉树和时浩天拿着剪刀阔气的站在红毯上剪彩。
风平浪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天,周六这天向晨对我说他要出差一阵子,因为公司对新人要进行旅行采风,要去时尚度比较高的城市关注一些品牌。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将要独立生活,正当我因为找工作天天奔波的时候安瑶却在这个时候又给我来了个惊喜。
她让我化上最美的妆,穿上小礼服在家等着。
可当我打开我那个微不足道的衣橱时,我脸上的肌肉莫名的抽搐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又是觉得生活真是过的艰辛,在未来那些无法预测的事情发生之前,我都小心翼翼的过着。我那些自己认为可以穿的出去的衣服和安瑶那些相比,连三分之一都不及,我见过她那个大到快顶上我一个卧室的衣橱,大到大衣外套,小到丝袜内衣,不是一线牌子也至少是二线名牌。而我,根本买不起什么名牌,但还是为了满足那可耻的虚荣心去逛名牌店,然后淡定的去试衣间又偷偷记下牌子以后去淘宝上搜相同,微信上找代购。呵呵,最后还要在心里默默抚慰自己的心灵说没有什么不同。可现实总会给你狠狠的一巴掌,别说不同了,其实我觉得就连相同都很少。安瑶的那些衣服从设计外形,衣料的舒适度,扣子,衣袖,甚至边角都是完美无缺,怎么看都是上档次的货。然而我那些淘宝的东西,除了线头就是线头,质量还可能会有问题,过一段还会起球。这些我都忍了,毕竟我还没有那么那么有钱,买不起安瑶那种一套内衣就要好几千,随便甩一件貂皮就十几万块也不眨眼的奢侈品。
对,就是奢侈品。我没房没车没工作,一个社会三无女青年,拿着一个本科毕业证找工作,和男朋友住着富二代闺蜜帮忙租的公寓,花着男朋友一个月才两三千的生活费,买一个好几百的包包我心脏都不堪负荷。奢侈品?做梦都不敢梦。
我只好拿出来那件一直不怎么舍得穿的GOELIA(歌莉亚)大衣,是唯一一件十大品牌的大衣,这当然是正品,那是向晨攒了好几个月的钱给我买的生日礼物,也是毕业以后最贵重的。我一直都舍不得穿,但总是会打开衣橱看一看便心满意足。踩上五六厘米的长靴就下楼等着安瑶。
迟到是她一直的资本,“安瑶小姐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不到?”
“Sorry,可可啊,我才刚选好衣服,没事,我有车,马上就到了,等我一会哈。”
我没好气的吼她,“有钱了不起啊?!”
好吧,不得不说,我又仇富了。
等了十几分钟以后,看到安瑶那辆红色保时捷向我奔来的时候,我心里又不得不默默的说:有钱确实了不起。
“叶可可你怎么就穿成这样!?”
我坐上车却不想说话,“我不是让你穿礼服嘛?我今天晚上弄了个大学party,那么多同学都好久没见了,正好向晨不在家,疯玩一把。”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恨不得扯烂她的嘴,不是说我太自卑,可我现在确实没什么资质去面对那些什么狗屁同学。还穿什么礼服,她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哪一次她拉我参加这参加那的时候不都是她借我的,我真是受够了。
除了甩给她好几个白眼,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我听她喋喋不休了好久之后,我压抑良久的怒火还是爆发了,“安瑶你神经病啊!!”
我把车窗打开使劲的呼吸新鲜空气,就怕这车里的铜臭味把我憋死。“我拜托你叶可可,这现在是大冬天,冬天你懂吗?!我穿的这么少,车里空调开着,你还开窗户,想要冻死我啊?”
“谁让你穿的这么有职业代表性,冻死你个狐狸精算了。”
Party的场面一如既往的隆重。
我也是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
我们终于来到以前憧憬的年纪,却发现已经有人订婚,有人结婚,有人出国,有人生活顺利,有人坚持梦想,有人碌碌无为…
就像是一个分水岭,毕业时的那个蓝天早已消失不见,那个和你在操场边说着要一起走到未来的人,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看着窗外的天,突然就黑了,感觉像我们的青春,突然就没了。
在看过那么多的虚荣浮夸的东西以后,我日益膨胀的虚荣心依旧膨胀着,而我还要继续渺小的艰辛的活着。在这样的生活里,只有高卓是我唯一的依赖和慰藉。
安瑶那个不要脸的货竟然喝的醉醺醺的,真是有伤她大小姐的风范,穿着低胸黑色蕾丝小礼服,若隐若现的地方让我怀疑她这次开派对的目的。“可可,我回来了,什么时候见一面?”
生活总是这样偶尔会让你出现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像那个跨年的晚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