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爱春秋
亮仔是个孝子,读书的那几年,尤其是读研究生的那三年,寒暑假回家,看着日渐苍老的父母,依然紧衣缩食地住在出租房内,满腹心酸,暗下决心,要在毕业后的两年内,为父母置一安乐小窝,让操劳一辈子的他们,过上舒适有尊严的生活。
可买房毕竟不是小事,不比买个鸡蛋、火腿肠,想买了,拉开钱包,甩手就能买。不得不承认,人生而不平等,除了那些生来命好非富即贵的人,大部分刚毕业的年轻人,即使想在三四线城市买个房,也必定要搜刮了父母和亲友的积蓄才能做得到。
况且这个社会永远都救急不救穷,有钱人若急需用钱,分分钟就能从各种渠道筹得资金,而对于原本就穷困潦倒的人来说,想通过借钱改变命运或改善生活,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在借出方看来,钱借给有钱人,是人情,还有得到额外回报的一天,而借给穷人,基本等于白送,他日若想追回,还会落下个没同情心、落井下石的名声。
亮仔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刚参加工作一年,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刨去房租、吃喝、交通、日常生活用品的购买,也就只剩下一千来块钱,凭着这个累积速度,想要给父母买房,单付个首付,保守估计也得等个十年八载的。
亮仔父母是小县城双职工,几十年兢兢业业工作换来的工资都用来养育两个孩子了,以至于,人到中年,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但因儿女都孝顺且努力,他们活得倒也得意,丝毫未感不妥。
其实,亮仔心里有数,自己已步入社会,不再需要父母的资金资助,如果以他们的名义买房,只需付个首付款,他们每个月的固定收入用来还房贷,绰绰有余。
亮仔跟父母及姐姐商量着要买房,姐姐是个爽快人,立马答应出资3万,父母却不希望儿女因为一套房,生活质量大打折扣,只说,租房也照样能过得很好。亮仔不依,开始四处借钱。
亮仔有四个从小一块长大一直有联系的铁哥们,说不上生死之交,但绝对有难同当,有钱必借。他向兄弟说明情况后,兄弟们纷纷掏钱袋子,尽己所能地给他凑钱,其中一位在国外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兄弟,甚至跟公司提前预支了一个月工资,凑够3万借给他,还说,在单位有人管吃管住,而且国外人生地不熟钱也没地儿花,就便宜你小子了。
亮仔借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同学主动联系了他,并将2万元巨款汇入他银行卡中。这个几乎从亮仔生活中消失的人,是他的初中同学兼好友,他们曾经一起追逐打闹、掏鸟窝、钓青蛙、逃学打电游,亮仔因与他一起玩耍荒废了学业,所以他被亮仔父母列入了黑名单,这对气味相投的挚友就这样被父母硬生生地拆散了。后来,亮仔考入重点高中,而他因家境贫寒,加入了下海淘金的行列,从此两个人,过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借钱给亮仔的时候,正做小本买卖,日子虽已不再贫穷,但因妻子无工作,且有两个孩子要养,2万块钱已是他能拿出的最大额度。
三毛说:朋友这种关系,最美在锦上添花;最可贵,贵在雪中送炭;朋友中的极品,便淡如好茶,淡而不涩,清香但不扑鼻,缓缓飘来,似水长流。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在你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愿意尽己所能地给予你帮助,不图回报,不求铭记于心,没有矫情,亦无需多言,他们像这个世上没有血缘的亲人,用行动证明,自己一直都爱着你。亮仔是个情感不轻易外露的人,他没有刻意向兄弟表示感激,但心里一一给他们记着人情账。
一个月后,亮仔为父母的新房付了首付款,办了房贷手续。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亮仔父亲摸着毛坯房粗糙的墙壁,眼里蓄泪,心里感慨万千,这辈子能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圆了多年的梦。房子位于优质小区,130多平米,坐北朝南,采光通风佳,米黄的外墙是父母都喜欢的颜色。
买房后的那几个月,父母变得更爱笑,也更爱与人唠嗑了,父亲还学会了玩手机微信,把新房装修的一点一滴都拍成照片,发给远在他乡工作的亮仔看。父亲除了工作,几乎把全部时间都铺在了房子上,忙而快乐着。因为资金有限,新房做了简装,搬迁的那一天,父亲邀请所有亲友以及要好的同事到家里分享乔迁之喜。那天,亮仔从千里之外赶回家,看着满面红光的父亲和嘴角上扬的母亲,感觉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都说父母子女一场,就是一双人看着另一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而那个远行的人,永远都知道,在家的方向,有两个人,牵肠挂肚,爱自己如命。其实,年纪渐长的父母对儿女要求真的很少,他们只希望儿女幸福并时常回家看看,哪怕是短暂的陪伴,也足够他们温暖一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