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记昨夜之梦】
夜间23点16分,我收到了妈妈的微信,“变天注意添加衣服,照顾好自己。”
我想回复“嗯!好,妈妈也是。”
可是手指触不到手机弹出来的键盘,软绵绵的,没有知觉。我就知道我又梦游了,我盯着床,回到床上,开始深呼吸,试图重新进入真正的睡眠。
第二天醒来之后,发现妈妈真的给我发信息了,除了我见到的那条,底下还有一条“家附近陵园最近有什么墓物展览,什么辛追夫人……好像挺有名的,你可以邀请朋友们来玩。”
我复制转发到“小筑”群里,最后一句改了,“大家想来玩可以找我,我来安排。”
忘记了是几点,我老大给我发信息,说最近有设计作业比较赶,想到陵园来逛逛,寻找灵感。
我应下了,但是我们一起到陵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树木楼阁虽栉比却像蛰伏的巨兽,风声淹万籁,我们只觉有些凉,裹了裹外套。
看门爷爷从门房里探出头来,深深吸了口烟:“你们咋赶在展览最后一天来了?已经快要闭馆闭园了,如果只想要草草观光,这个时间点勉强可以。我也不收你们门票钱了,闭馆前五分钟会敲钟,届时你们听见出来就行。”
“对了”我们已走远了,爷爷喊道,“园里设计诡谲,小心绊脚。”
“哎,好嘞。”
我们刚应承句,就被脚下石头绊了下,差些摔倒,爷爷的喊声还有回声在荡。
“怎么觉得预示着什么呢。”我耸耸肩,老大讪讪摸了摸鼻子。
我们开始打着手电筒小心走在园中,偶尔和整理展览物品的工作人员错肩而过,道窄,我们让路的时候可以细致地看到大多数物品的纹理细节,果然买家秀卖家秀,不过都是一些劣质仿品。
如果买了门票可真是吃了哑巴亏了,我暗自庆幸。
突然,一个展馆里黄色的光明灭了两下,有物品摔倒声,还有一位中年责骂和小男孩的求饶声,事发突然,我们懵懵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就又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我的脑袋突然像坠入蛛网和漩涡之中,软绵绵肿乎乎地,浸饱了毒液的感觉。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的手正在切菜,薄如蝉翼的萝卜片,从一双指节瘦削的男人手中排排整齐走出,我的脑袋肿胀,反应不出我为什么变成了一个男人,只觉得前额冰凉,视线里窗外夜色霓虹,车行鸣笛声遥远,环顾四周,这应该是在某个高档小区的几十层高度。
前额依旧冰凉,汗冷冷从脑袋的太阳穴滑下来,冰冷沁凉如蝮蛇黏液,汗不应该是这个温度,我抬手拭汗,同时抬首,一缕黑发垂在我的眼前,飘摇若雨线。
视线缓缓上移,是一个倒挂的女人,白玉兰旗袍,黑直发若瀑,脸蛋极美,瓷娃娃般勾着精致笑意,目光如沼泽泥浆,汩汩渗水。
只是她的胸口骨肉稀碎,几乎被剁成真空,血浆糊着胸腔,衣物黏着含糊皮肉,还有些浅粉色血沫,一层一层炸裂又涌泛上来。
我胃肠里一阵反胃,扔下菜刀往客厅跑,与一个同龄男子迎面撞上,他见我就打,嘴里嘶吼,“你竟然杀人?你竟然杀人?”
我狼狈躲着,还是退到了厨房,一抬头,那个女子已经没了,客厅也没声音了,我瞠目大口喘息,重新拿起案板上闪着银光的菜刀,袖手藏着自卫。
回到客厅,那个同龄男子竟然已经死了,他口吐白沫倒在客厅圆桌下,我出客厅时看见了他身体最后一下抽搐,我扔下菜刀走过去,颤抖着扶起他上半身,发现他脖颈一转全是暗黑的手指印,并且,和我的手指长窄严丝合缝。
可是,不是我,不是我啊!
只感觉身后浮起一个冰凉的影子,我又想起那个倒挂的白玉兰旗袍。
我没扭头,疯狂往有门的地方跑,不敢坐电梯,见楼道就往下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出去了。
小区门口停的全是收费高的黑车,我发现我没有手机,也没有现金,但是我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
“我到地方给钱,你们谁愿意载我?”
我坐上那辆五菱的时候,车身突然变成了有蓬的黄包车,车夫吸着烟斗,问我:“学生,你要到哪去?”
“到?到……到陵园。”
呆滞平直的声音从我的喉咙发出,我又一次感受到脑袋的肿胀感,而且,此时此刻,我有一双女人的手,苍白地依在白色旗袍的一角,柔若无骨,有礼端庄。
“咚……咚……”
是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