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高墙、电网、着装整齐的监狱警察、挺立如青松的哨兵,配枪烤蓝幽冷的反光、来回扫射刺破天宇的探照灯。这,是监狱给人们外在的第一印象。
过去,监狱在很多人的眼里,可能一直是冰冷、阴森的同义词。现在,随时代发展,监狱对外宣传越来越来多,或者说与外界沟通、交流加强,已撩开些蒙在其外的神秘面纱。到底人们心里那无形的排斥,监狱总如抱着琵琶的歌女半遮、全遮着本来的真实面目。
好多年前,某监狱在地界立了块广告牌,上书“某某监狱欢迎您”。此后,“欢迎我坐牢?”、“我们其实是好客!”的口水战不休不止,最终以广告牌内容换成别的词语代替而落幕。
其实“心中无冷病”,何必怕“吃西瓜”呢?
笔者作为一名在监狱工作了近三十年的警察,只是想说:“监狱,是有它自己体温的;监狱警察,有血有肉还有感情。”
这是一个发生在高墙内真实的故事。
时间:2019年6月16日
地点:监狱
一、引子我一直以为自己从事司法警察多年,已经让我浑身上下都是那独特的职业病。至少不会因服刑人员、服刑人员亲属身上发生点什么而感动,毕竟直接管理服刑人员近三十年了。平时工作中,习惯了太多犯属希望自己亲人得到关照各种有理或无理请求。每次面对他们的请求,心底暗暗滋生些“人渣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或“子不教父之过”的反感。
2019年6月16日,线上线下都是关于父亲节的祝福声音;微信朋友圈被“霸屏”,晒着花色不同、厚薄不一关于父亲节的礼物。当晚八时,岳阳监狱、九三学社岳阳市委冒雨联合举办 “牵手亲情、筑梦新生”庆祝建国七十周年暨社会帮教晚会。其实近三年来,北京残疾人艺术团、农工党岳阳市委、岳阳市群众艺术馆等多家单位或民间艺术团体,纷纷主动联系岳阳监狱,联合举办过不下十次亲情帮教演出。
我作为受邀代表,在当天晚会现场看到的那些事,听到的那些话,忍不住再一次流泪。
二、父亲那包烟亲情帮教晚会,按事先编排冒着大雨有秩序地进行。节目正在表演,主持人违反常态地中断节目,手持麦克风,另一只手拿着包烟走上舞台对着观众说:“非常抱歉,请给我几分钟,此时此刻我有话要说,尽管与晚会无关却不吐不快,必须现在就说。”
“大家可能都看到了,就在晚会正在进行中,有名犯人家属突然发病,刚刚被紧急送离。我也知道香烟是违禁品,不得由我私自带进监内。”主持人说完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说:“这就是刚发病的犯人亲属临上车,离开监狱前为了不让服刑的儿子担心,特意写了几句话,托监狱警官捎进来的。”
习惯弄气氛的主持人开场白完毕,向音响师点头示意,《万恩千爱》背景音乐响起。歌手杜娟婉转悠扬的声音随舒缓音乐伴奏缓缓流淌。
“你说最近常想起,我的小手和小脚。小手长大后再没有跟你要过拥抱。年幼的我,在你背上留下多少欢笑……”
主持人在婉转悠扬背景音乐中饱含深情地读起犯人亲属的留言:“杨佐,我的儿啊。我已经安全坐车离开了监狱,你放心。刚刚在晚会现场,我是痛得实在受不住,才不得不离开。儿啊,原谅父亲的失态,再次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到外面后警官急救医生对我做了仔细全面检查。她告诉我不要急、不要慌,心律正常、脉博也正常。警官医生还示范着教我深呼吸,我感觉好多了。后来警官伞都冒打一把,顶着雨亲自扶我上的车,一直等车开动才离开。只是让我的儿担心了。儿啊,你要记住爸爸说的这些,(你)以后即使不能上门感谢(他们),至少要心里记得(他们)的好。”
“儿啊,人不是神,总会出错,走错一步不要紧的,就怕你步步都走错。今天我同你妈妈、你的孩子---我的亲孙女一起来监狱,看到我儿精神好,身体还比原来结实了,警官对你要求严格,做爸爸的放心了。儿啊,我两年前就确诊是肺腺癌晚期,前年3月在省人民医院做了手术,去年6月在湘雅医院复查、住院治疗。从那时起,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医生劝我回家疗养。其实我晓得,这是医生的客气话,不给我治了。我也不想治了,(免得)到头落得人财两空。儿啊,我是真的舍不得死啊,你又不在家,我死了谁张罗我的葬事?哪个为我守灵 ?今年一月去检查,医生说癌细胞已侵染肝脏,又诱发肝癌。我现在全身痛得难受,是那种被钻子钻,蚂蚁咬的痛。原先发痛,我六天只要吃一粒止痛药就不痛,如今一天吃四粒也不管用。只好每餐喝酒喝到让脑壳发晕,才好受些。都说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我的病我清楚,是今天不晓得明天的绝症。在生我还能亲眼看到我儿,能亲手摸摸你的头,就死,我也不遗憾。能亲眼看到我儿精神好、身体也好,这就是我最好的止痛药。儿啊,你千万再莫走错路了。我们父子一起努力,我在外面听医生的话;你在这里听警官的话。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着我儿回来。”
“爸爸老了,冒能力给你准备过节的礼物。今天来,只带了包烟。还是过年的时候你姐姐给的。我舍不得抽,一直留着,留着给你。……”
暴雨如注,打得临时搭建的雨棚噼里啪啦作响;婉转如丝的旋律静静地在现场观众耳边、心头盘旋、缭绕。
“……是不是我们都不长大,你们就不会变老?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是不是这辈子不放手,下辈子我们还能遇到?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听话,不再让你们操劳。……”婉转悠扬的歌声一直这样飘荡。
不知是身边这生离死别的事例;还是受杨佐父亲文理不太通顺信的内容感染;还是《万恩千爱》歌词勾起观众心头的回忆;有人忍不住抽泣。压抑的哭声如一根燃着的火柴丢进油桶,“轰”地一声引得现场哭声一片。
此刻,只有无忧无虑不懂事的暴雨,直往下砸,雨棚顶被打得噼里啪啦乱响。棚沿有雨水兀自淅沥,一滴滴、一丝丝……。
三、奶奶那席话当天晚上我乘晚会还没有开始,独自找了个座位坐下,安静地等候晚会开始。左手边还剩三个空位,不一会,同事领来两老一小坐上。两位老人穿着同款同色圆领短袖汗衫,老年妇女牵着小女孩,按年龄判断应该是爷爷、奶奶、孙女。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脸上稚气未脱、身材单薄,随头晃来摆去的马尾巴用橡皮筋绑着,有几绺头发散落在皮筋外面。穿件暗底暗花无袖连衣裙,裙摆粘着星星点点泥泞,胸前一块明显没洗净的油渍,女孩穿得朴素明显有些缺少照顾的脏。同事离开时对他们说:“不得随便走动,不允许私自与自己亲人会见。有什么事找警官!”交代完这些,匆匆离开,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听同事说完这些,往右挪了挪椅子,我用余光瞟了三人一眼,心想:“真的是不喜欢什么来什么,怎么和犯人家属坐在一起了?”
离晚会演出约剩十分钟。距我身后差不多四米远空荡荡的雨棚,陆续有服刑人员列队入场。同事:“立正、稍息、放凳子、坐下”口令后,几百名服刑人员顿时鸦雀无声。为渲染晚会现场气氛,同事动员服刑人员临时拉起歌来。这个分监区服刑人员齐唱《社会主义好》,紧跟着另外分监区的服刑人员高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连日暴雨带来的烦闷,被一曲高过一曲的歌声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有了活泼的亮色,气氛喜庆、热闹起来。
下雨的夜,黑得早、也黑得浓,不知不觉周遭就被时间这双手穿上厚重的夜衣。尽管有射灯光来回扫,一切仍显得隐隐绰绰,朦胧而不真切。
我一边听着后面传来的歌声,一边用眼角余光瞟向身旁的小女孩。女孩总是把头转向身后小心张望一下又迅速坐正望着前面,她小心又迅捷地向后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我心头莫名厌恶再次加剧,暗想:“到底是犯属,缺少父母管束,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好没教养……”
当女孩再次往身后张望时,我眼睛的余光与她的目光碰在一起。刚好有舞台射灯扫过,女孩目光纯洁、清澈,如两泓纤尘不染的新泉,眼神却是不安地躲闪着,如两匹在洞口探头觅食的幼鼠,说不出的惊恐、胆怯。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变得通红还噙满泪水,颗颗泪珠在灯光下晶莹、刺目。我被职业磨砺得冷硬如铁的心似乎被谁用手狠狠攥了一把,本想呵斥她“不要乱动”的训斥,如同一块棱角锋锐的巨石卡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为了不吓着小女孩,我挤出几丝笑意,堆在被职业风化早就难得有表情的脸,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问:“孩子,多大了,读几年级?”
坐在女孩身边的老年妇女接过问话:“我是奶奶,这是我孙女,今年七岁了、刚上一年级。”
我仔细地打量小女孩的奶奶,头发灰白,蓬松零乱,应该很长时间没打理过。面色黄黑发暗、皱纹如刻、眼神空洞,尽管她努力地在对我笑,依然遮挡不住满脸心力交瘁的沧桑。老人上穿一件暗蓝圆领无袖汗衫,大约是什么活动后剩下的文化衫,胸前还印了字,可能经水洗多了,有些模糊难以辨认。裸露在外黄褐色的胳膊肌肉松驰,只剩一层粗糙的皮肤耷拉着。紧挨奶奶坐着的老年男子(应该是她爱人)戴着顶分不清底色太阳帽,牙关紧咬,双目紧闭,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
女孩奶奶一边关切地注视着边上坐着的老头,一边爱怜地用骨节粗大手掌摩挲着孙女的头说:“莫看我孙伢子咯(这么)大了,冒屁用哦,听说是今天可以来这里看他爸爸,昨天晚上在床上就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准备了一肚子加几皮箩的话,要跟她爸爸说。不过她后来背着人告诉我,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比“六一”儿童节她妈妈给她买一堆新衣服还高兴。今天,这个父亲节,她亲手摸到了她爸爸的脸。”
小女孩插话道:“我都有三个学期没有被父亲抱过了,原来一直是爸爸陪我困(睡觉)的。爸爸来这里后是奶奶陪我,我怕黑,总是(困)睡不着……”
“今天这么好一个可以和她爸爸一起的机会,她说了什么呢?”
“一句也冒说,从看到她爸爸就一把紧紧抱住,猴在身上,怎么都扯不下来。”
“她爸爸在哪?”
老年妇女呶了呶嘴:“坐在我后面那个雨棚,顺数第三排第五个。哎,只是我儿子眼睛不好,也不晓得他看到我们了不?”
我转背向后仔细看了看很久,雨棚里端正地坐一排排身着统一囚服的“光头”,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几丝冷雨,飘进雨棚落在脸上,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这,夹着北风时大时小的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女孩见缝插针地说:“警察伯伯,我看他们唱歌时,只有我爸爸冒(没)用劲(认真)唱呢。你要记得告诉他哦。我在学校可听老师的话了,门门功课成绩都好,老师吩咐的任何事我总努力完成。爸爸在这里学习也要每门课的成绩都要好,唱歌也要发狠(发奋)努力……”。
小女孩的话如一堵无形的墙,隔在我与老年妇女之间,对话戛然而止。
我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很多话堵在嘴里,总找不到适当词语表述,只好默不作声把目光转向舞台。
“警官,求你帮帮我,我老倌子只怕不行了。”
正聚精会神看演出的我,被老年妇女迭声求助打断。侧头只见坐在女孩奶奶旁的爷爷脸色发白,两腮因牙关紧咬鼓成一棱又一棱的肉,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两肋,剧烈抖动。
接连几天大雨连小雨,一切潮乎乎的。气温降得快也有些低,身体壮实的我都有点抗不住。见女孩爷爷衣着单薄,忙问“是不是冻成这样的?”
女孩奶奶带着哭腔解释:“不是、不是呢,是痛成咯(这)样个(的)。”
“也怪他自己,已经病在床上好多天了。晓得可以和儿子坐在一起说话的信后,犟着要来。” 老年妇女边说边接过我手里的热茶,熟练打开药瓶倒出药片,服侍老伴服下。责骂老伴:“要你不来,你非要来,幸好我带了药,不然的话,你只怕就会死在这里!”我慌忙安慰:“现场安排了医生,我马上帮你找医生,给他看看”。奶奶摇摇手,满脸无柰地说:“没用的,这是最好的药了,还止不住痛。上个星期都只吃两粒,现在每天吃三四粒了,还止不住。”老妇人边解释边求我:“警官,麻烦你,可以告诉我儿子,把我老倌子扶出去不?这,也许是我儿子最后一次扶我老倌了。”
没几秒,身穿白大褂、挎着急救箱现场救护医生闻讯匆匆跑来,动作熟练地用听诊器听病人心律、测脉博。细心检查完毕后,俯身安慰老年妇女:“大妈,您爱人不要紧,心律、脉博、呼吸都正常。不会有生命危险……”
随即,演出承办单位(岳阳监狱十四监区)负责人李绍元带领同事,抬着担架跑步过来。老年妇女见此泣不成声地说:“感谢、感谢好人,给你们添麻烦了,医生刚检查过,说不要紧,我想也只是我老倌癌症阵痛发作,不用抬的,只是能不能让我儿子扶下老倌,送一程?”女孩用小手紧紧地拉着她奶奶粗糙的大手,一双大眼忽闪、忽闪望着随即围上来同事,又瞄向坐满“光头”的雨棚。“谁是病人亲属?”李绍元高声询问。
“报告,我叫杨佐,我是病人儿子!”从我身后雨棚迅速走出名服刑人员。
“现在你协助警官一同送你父亲出监!”
▲同事与杨佐搀扶(杨佐父亲)
“轰隆”、“轰隆”很长一阵雷声响彻天宇。雨下得更大、风刮得更急,雨借风势鞭子一样恣意抽打着大地和大地上的一切。
同事和杨佐一道搀扶着老人冲进雨幕。救护医生紧随其后,又许多同事拥上去为他们撑伞。雨大风急,伞根本挡不了肆意倾注的雨。一会儿帮忙撑伞的同事全身浇透,老人在同事和他儿子杨佐细心照顾下没淋一滴雨。……
▲同事对(杨佐父亲)作认真检查
▲同事在(杨佐父亲)离开前再次作身体检查
事隔不久,同事电话我:“杨佐放心不下病重的父亲和帮他带孩子的母亲,给他们写了封信,情真意切,蛮感人的,你可以看看。”(注:据相关规定服刑人员来往信件必须接授开封检查。)听到这信息,为慎重起见我连忙请同事复印一份,要他们将复印件寄给杨佐父母,原件留下。
当我迫不急待读起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得到的原件。那是张字迹潦草的A4纸,还有很多字不知怎么洇成一个个墨团,难以辨识。
“……高墙之下(内)的儿子非常想念您们!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也能理解爸妈对我的思念。可如今我只能好好的在这里改变(造)自己,从(重)新做人,做事。将(容)后,来回报您们的恩情。”
“百善孝为先,懂事以来,儿子没有在您俩身边为(尽)过孝。我不是个好儿子,我没有听从您们的教育,一次又一次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儿子只能再一次请求您们的原谅。爸爸,这么多年来,我对您的行为(,)态度一直不好,生活中也没(拿您)当回事 。可如今我才明白,我是错的,我有很多的不因(应)该。只有在这高墙下(内)才能想明白,儿子有多么的不孝,千言万语形容不了我有多么的后悔。爸爸我想您!想保佑(期望)您的身体快好起来,待我回家后多多陪伴您。我们难得父子一场,希望您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给儿子留遗憾。爸爸,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是我原来开过的一台“宝来”(车),把它变卖了,给您治病吧,这是儿子再一次的恳求。另外酒要少喝,您肝脏本来不好,现在您用酒麻醉自己,只会加重肝脏负担,就象有个成语说的饮○(鸠)止渴一样。那天您发病,我没有背您,真的是心里又乱又急,只想把您快点送出去,到街上(城里)大医院去治。扶着您,尽管只一百多步,我觉得那条路好长,怎么不能一步就走完?我又希望这一百多步怎么也走不完,一直就让儿这么扶着您。扶着您(时),儿感觉到您身体单薄得(像)一张纸。爸爸,原来是那么强壮的您,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弱了?送您出去后,我站在雨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一直流。”
我艰难地辨读着杨佐字迹潦草,文理也不太通顺,还间杂着许多墨团的信,心,直往下坠。脑海幻化出这样的场景,一堵看不到尽头高耸入云的墙,墙两边那长满思念的藤奋力攀爬,即将相会的刹那,墙却陡然再次升高。墙一侧的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另一侧,年青的藤仍不依不饶攀爬,想努力逾过墙头和正枯萎的藤牵手、相拥。使劲摇了摇头,幻觉消失,我继续埋头看信。
“……妈妈,我兴(心)每天想叫您妈妈一百日(次)。亲情帮教那天,我一直不敢正面看您,我害怕您又伤心流泪。您对我爱如生命,可儿子还是不听话,让家人们失望。妈妈您(受)的苦和累儿子都知道。儿子动手十多回(次)写信回家,想说上一万字,可每当拿起笔时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妈妈,(您)一直有血管压迫神经的毛病,总靠吃除痛药止痛。我听别人说过,这药对记忆有影响,我最怕我出来后,您会不记得我。儿冒成为你们的骄傲,也冒成为你们的依靠。儿后悔原来冒听得您们的话,现在儿唯一希望就是您们都要好好的,千万要等我回来。女儿伴着您们,我放心,就不多说,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连猜带蒙一字不落读完杨佐的信,手里这张写满难以辨识字迹的A4纸重若千钧。眼前是思念、悔恨和弃恶从善这些字影在来回晃荡、跳舞。揉了揉酸涩发涨的双眼, “……叫一声爸妈能有人回答比啥都重要……”的歌声在耳畔萦绕不散。
我无法想象杨佐的父母读过信后是怎样的感受。身为“第三者”的我唯有祝福,祝福杨佐的父母健康长寿,让杨佐不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五、天晴了连日暴雨总算停了。久雨初晴的江南,那么干净,一切都是新的。瓦蓝清朗的天空缀着三几朵慢慢游走懒散的白云。
举目四望,远山如黛;近处枝叶婆娑的道旁树,翠得逼人眼眸。
天晴了,真好。
(注:文章中主人公杨佐为化名,我亲历整个事件。)
作者介绍:
罗先礼,湖南华容人,岳阳监狱警察。个人爱好:“文字虐我千百遍,我待文字如初恋”,静坐独省总认为自己算 “入世和尚”,人生宗旨:自信于当我微笑面对生活时,生活同样会对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