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我:“你说2018我们会有什么变化呢?”
“说不上来,非要说有的话,可能就是我现在想象不到的变化吧。”
我这样说的时候,感到“无常”与“恒常”在我的周身交叠。明明早已换了人间,可那些我不愿放手的东西依旧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我知道,他们早已长在了我的身体里,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与我一同“变化”的“永恒”。
朋友圈里一派辞旧迎新的氛围,大家纷纷怀念着过去的一年,并信心满怀的展望着新一年的到来,到处都充溢着名之为“希望”的甜美味道。她像一针致幻剂注射进人群中并迅速蔓延开来,我们围成圈,脸上挂了一样规格的笑容,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就像新的一学期我们会信心满满地制定一个超级棒的学习计划,在一切未知的开始我们总是雄心勃勃,满脑子美好的幻想,像是进蜜罐里打了个滚儿。第一次走进校园、第一次登台演出、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和朋友出游......可是,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第一次”让我们去体验和尝试呢?更多的日子在重复中度过,同一条上班的路日复一日地走,大同小异的工作日复一日地做。时光飞逝,再无归途,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最深的绝望不过如此。
所以圣人教导我们“慎终如始”,是因为从宏观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勇气和力量确实是在日渐消退。所以冯小刚的《芳华》催人泪下,萧穗子在片尾的独白中说道:“我不禁想到,一代人的芳华已逝,面目全非,虽然他们谈笑如故,可还是不难看出岁月给每个人带来的改变......原谅我不愿让你们看到我们老去的样子,就让荧幕,留住我们芬芳的年华吧。 ”这看似温和的娓娓道来中竟是难掩的失落。理想的年岁一去不返,人终将在尘世的打磨中脱胎换骨。岁月的底色,是残酷与苍凉。
朋友圈里有人发了这样一段看起来和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的话:
“我们用一个又一个单位来衡量时间。在周一到周日再到周一、一月到十二月再到一月的循环里,时间仿佛在循环中从未流逝。而时间存在的意义是消逝,如同生命的终点注定是死亡。”
她道出了残酷的真相:“希望”是人类在现实世界的绝望中生造出的武器,试图以“虚无”对抗“虚无”。时间注定消逝,于是人类创造了衡量时间的单位,企图在自我定义的循环中不断赋予人们新生的力量与勇气。
如此想来,人类与这世界的博弈还真是分秒不断。当人生滚入无意义的沼泽时,我们强行用“新年”这一意义给人注入鸡血,希望拉出他们进了鬼门关的半截身体。鸡血的作用终会慢慢消退,但是来年新的一剂又将到临--且把还灵活的半截身子陷进了另一方循环里。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最讨厌自己的一点,就是扫兴。譬如在精心准备热闹非凡的迎新晚会上实在没办法发自内心的投入与欢呼,又譬如在集体心理培训时远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又哭又笑的人群。一如此刻。于我,这样愚蠢的思考才是一剂鸡血,源源不断的注进我的躯体,才不至于陈腐。
令人欣慰的是,在“虚无”对抗“虚无”之外,还有一层“现实”对抗“现实”的存在。生命的终点注定是死亡,但生命的另一层意义在于传承与延续,新生命的诞生是最能给人带来“希望”之感的,不论你曾经历过多少大大小小的失望,面对新生,你心底还是坚信,这一次会有所不同,他一定配得上最烈的“希望”。正如鲁迅先生的作品,深沉的绝望过后必是烈焰般的希望,“救救孩子”的呐喊声至今不绝于耳。
这世上本没有希望,全凭你的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