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怀念三月
郭晓枫
年后,降水差强人意,尤其最近,雨雪霏霏,颇讨人喜,行走在路上,我听得到风虽不满却不敢造次的低吟,像狗被人训斥后委屈的“呜呜”。雨雪是冷空气入境时献出的菲薄之礼,天照例有些冷,却不至于搓手跺脚,微寒,向来如此。在冷风中受受冻,心却是热的,仿佛做了一次剧烈运动。
这样的三月,足以让我满足让我欣喜,草木还保持着去年秋天凋零后的冷落,尚未看出返青的迹象,对着它们高喊“醒醒吧”,回应我的还是从脚下蔓延到远方的一片枯黄。可是,又何必那么急切呢?有如约而至的雨雪,有内敛了许多的冷空气,这里的春,像拔开了塞子的一坛老酒,醇厚的味道慢慢扩散,恰如我愿!
跟着扩散的,是我绵长的思绪。撑一支长蒿,在岁月长河中逆流而上,我看到了自己在过去几十年中的每一个三月,喜忧无定,如这天气,风雪交织,冷暖集聚。每一个当时的瞬间却是当下永久的回忆。
度过漫长的寒假,小学时的我们对开学有着十二万分的期待,期待见到老师同学,期待翻看新课本,期待玩风车放风筝以及更多的游戏。虽然这种新奇很快就沉淀下去,但置身集体,总有道不尽的乐趣,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三年级第二学期开学初,班主任重新调了座位,这一次调座位有如神赐,因为从此我得到了一份绵延至今的友谊。1987年3月,我哥俩正式开始交往,一发而不可收,虽然我们只做了一学期同桌,虽然我们初中高中不在一所学校,这些似乎却都不是问题,丝毫没影响我们友谊的日益牢固。那年的三月,一定是个黄道吉“月”吧!
92年三月,《雪山飞狐》的主题歌《追梦人》火爆流行,彼时,正上初三。班里有个女生因在课上抄这首歌的歌词,被上了年纪的数学老师一顿狠骂,她只默默低头,课下趴在桌上失声痛哭。第二年九月的一天,听说她因突发急性胃痉挛不治身亡,消息传来,我极度震惊,为美好生命的香消玉殒而悲伤,这种印象太过深刻,加之《追梦人》曲风伤感的特质,以后每次听这首歌,心底总会溢出一层淡淡的忧伤……多少年后,《追梦人》已成岁月中的经典,昔日课上那一幕如刺眼的光,仍不可言传。
成长迟早会到来,所谓轻狂轻率或是轻薄,也迟早会被岁月的双翼簌簌地扇落。96年春节过后,临近三月时,好友凯强的父亲出了车祸,开学在即,又是最重要的高三下学期,很多事都往一起赶。他陪护了几天父亲,在赶往盟里上课的前夜,我俩秉烛夜谈,平日看似顽劣出格不知愁为何物的他,竟一下变得深沉郑重许多。当夜所谈早如云烟,却又分明记得他提及了“责任”,这在我们惯于嘻哈玩闹的青春里,尚属首次。责任,没有驾七彩祥云翩翩而来,完全以令人措手不及的强硬姿态付冲下来。
前几日,凯强将刚制作完成的一期“两会”系列节目《有话“石”说——对话盟市长》发给我,这期他采访的是锡盟盟长。节目中的他还是那般英气勃发,他铿锵的话语却勾起了二十多前我们的那次长谈,苦涩中的酣畅,真实如昨。
同学朋友们佩服我记性好,关于三月的记忆一被牵出,竟也起伏连绵,差点又掉入隽永深沉的回忆中。让我摁一下切换键,在这个风云雨雪俱佳的三月踏实行走吧!
(2019年3月22日 1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