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马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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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的阿拉伯,有一位富甲商人叫努马,努马的一生靠贩卖马匹为活,他从小就有一个特长,就是有一双慧眼,能够一眼识出千里马,从13岁开始接触马到47岁拥有阿拉伯最大的养马场,整整34年里他从来没有识错过一匹马,什么马应该属于什么主人,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世界各地的爱马人都喜欢到他的养马场,让他为自己挑选符合自己身份的马。而对于每一匹小马来说,能够被挑选进他的养马场都是可以为之骄傲一生的事。

为了能够广泛吸纳良马,努马的养马场每年都会举行选马大赛,大赛主要是针对普通的养马人,目的是为马场选马,全国各地的养马人都可以带着自己认为的千里马、良马到努马的养马场进行比赛,一旦哪匹马被努马看上,养马人都会得到一笔非常可观的抚养金。这个几率比买彩票可大多了,所以每年四月份开始,全国各地的养马人都纷纷踏上赛马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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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选马比赛,有一匹6岁的小马很吸引大家的眼球,因为它外形俊美,头颅高昂,毛色顺滑,颈长形美,腰短有力,传说能日行百里,有速度有耐力,非常让大家期待。努马也因此专程来观看六岁组的比赛。要知道通常他只看三岁四岁组的比赛,因为在他认为往往越小的马经过他的调教培养才越容易出彩,而六岁已经属于一匹成年马,并不是他平常关注的类型。

六岁组是一场测试耐力和速度的综合赛,马主人需要骑马绕场二十圈,期间设有各种障碍,只有顺利跑完并且综合能力靠前者才有可能被选中,也就是说,这不光是对马,对马主人也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比赛前,努马刚落座就注意到那匹传说中的小马,场上有24匹马,每一匹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在上场前都有点兴奋或者说不安分,这些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的主人都很年轻,看起来身强体壮,只有靠近角落的一匹小马,它的主人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有点苍白的老人,老人家一直在捋着小马的髻头好像在说着什么,试想安抚一下小马的情绪,不过在外人看来,马主人好像比小马更为紧张,如果不仔细看你会以为那是一匹小木马,它很安静很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来回踱步,甚至尾巴都没有扫一下,只是从它偶尔眨一下的大眼睛中你能看到,它是在耐心等待比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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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开始了,它确实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一马当先,在前五圈里它一直处于领先位置,并且是一个很好的领跑者,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第九圈的时候它已经把第二名落下了整整一圈,并且没有丝毫慢下来的趋势,跑的强劲有力,每一缕棕毛都在飞扬,让骑在马上的主人都看起来年轻帅气了很多,如果保持这个速度,它可以以绝对的优势取得本轮的胜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它的帅气奔跑所征服,每一个人都在为它加油助威。

“啊!”随着在场女眷的一声尖叫,刚刚还潇洒奔跑的小马突然前蹄一软跪倒下来,马主人也顺势摔了出去,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刻仿佛时间被定格,除了场上的选手还在奋力奔跑,周围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小马跟它的主人都重重的摔在地上,刚刚被甩下的马一匹一匹的从它们身边跑过。观众席上议论纷纷没有人还有心思观看比赛,就在此时,那匹小马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它还趴在地上的主人,独自朝着赛道继续跑去,小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逐渐追上前面的选手,在第十七圈的时候竟然又取得了领先地位。

但是此刻,观众们却不再为它呐喊,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匹疯了的马,没有主人的带领它怎么可能参加完比赛,一定是刚刚摔疯了才会如此卖力奔跑,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二十圈结束的时候,它竟然第一个准确无误的停在了终点线上,没有嘶叫没有疯狂,低喘了几声之后,默默站在了自己主人身旁,如果说它不是一匹疯马,那它绝对是一匹拥有绝对智商的天才马。

当然毫无例外,它被努马选中了,支付给马主人一大笔钱后,它成功入住了努马的养马场,并且很幸运的是,努马还给它赐了一个名字,就叫小努马,可见努马对它的喜爱。但是喜爱归喜爱,努马却从来没有骑过它,也不曾单独调教过它,它每天在努马的养马场里除了吃草、奔跑跟睡觉就没有别的事,有很多听说了那次选马比赛的奇事慕名来买它的将军富甲也都被努马以其它马更合适给拒绝了。起先大家以为努马是珍马惜马不舍得小努马才不愿意卖给别人,后来慢慢发现整整两年,努马都没有去看过小努马一眼,好像已经根本不记得它的存在。

就这样过了两年多,跟小努马一起朝夕相处的小马们一个个都被买走了,而小努马也已经到了八岁可以说马到正青年,但努马却没有丝毫想为它找主人的意思。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身边伙伴一天天减少,新的伙伴也在不断增加,可能今天刚认识的新伙伴明天就被买走了,只有小努马还一直待在养马场。

曾经,它想当一匹战马能够跟着主人上战场英勇杀敌,或者当一匹快马,可以日行千里传递书信。现在,此时此刻,它只想有人能把它买走,带它离开这个一直困着它的养马场,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在它快要抑郁的时候,努马为它找到了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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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主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富家公子,他需要一匹外形俊美能够让他骑出去耀武扬威的马,小努马不知道它的新主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它以后得日子会跟着自己的主人去做什么,只知道从现在开始,它可以跑出这个养马场,把这两年来没有跑过的路没有使出得劲都用出来,带着它的新主人,跑过城市,跑出沙漠一口气一直跑到百里以外的新主人家。

经过这一跑新主人对它非常满意,经常带着它向别的朋友炫耀,每天都组织各种赛马打猎活动,小努马也总是表现得很优异,给新主人取得了很多荣誉。因小主人对它的喜爱,它吃着最嫩的青草,能量最高的粮食,享受着极其奢华的待遇,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也还蛮不错的。

但是生活不会只被物质遮盖了眼睛。

有一天小主人又很自豪的骑着它出去,这一次不是带它赛马也不是出去打猎,而是带着它强抢了一位姑娘,一位主人暗恋很久的姑娘,主人利用它的速度与机智很快躲避了村民的追捕,成功抢走了那个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它跑不动了,一步也跑不动,主人用鞭子一步一抽的把它赶回了家。

回到家后由于主人开心,所以赏赐了它很多更好的食物,但是一连半个月主人都没来看它一眼,或许正跟抢来的姑娘缠绵吧!又过了半个月,主人突然要带它出去打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运动,不知道什么原因它这次一点都跑不动,追不过兔子跑不过山鸡,在突然出现的野熊面前它竟然吓得腿软,像上次比赛一样跪倒在地,把主人摔了出去。它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吓得发抖的主人,然后头也不回的自己跑掉了。

每一匹马都有一个千里马的梦,每一匹千里马都渴望一位识它的伯乐。

跑出了新主人家,小努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去最初抚养它的老农家?已经离开了三年,找不到回家的路。回努马的养马场?对小努马来说,那里只剩曾经选马日的辉煌,却没有一个赏识它、懂它的伯乐。一匹正值壮年的俊马,失去了主人成为了一匹没有方向的孤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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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努马离开养马场后的第三年,它回来了!衣锦还乡对一个曾经不被看好却独自闯出一片天地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幸福的时刻,对曾经不被努马赏识,被随便卖给一个昏淫主人的小努马来说,也是最为幸福的时候。

久未还乡的小努马没有高傲的在街上大摇大摆,也没有四处炫耀自己的过往经历,它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回到曾经呆了两年的养马场,如果不是小马们的异常嘶叫,训马员都发现不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努马。

无论训马员怎么抽打,怎么诱惑,小努马都不离开那个曾经属于它的圈场。最后,直到努马的出现。

“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这样回来了!”努马对跪躺在地上的小努马说。

小努马没有站起来,依然慵懒的躺在地上,久久的望着眼前这个大名鼎鼎的伯乐。无声的对视被小努马突然的一声嘶叫打破,叫的那么骄傲那么反抗。用尽最后力气只为看你一眼,如果马也可以说话,我想问你一句:“既然不想重用,为何当初要留下我?”

努马知道小努马回来的目的,缓缓坐在小努马的身边说:“你很聪明,很高傲,通过自己的努力拼尽一切闯进了千里马的圈子,可是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一匹千里马。”努马看了看躺在地上有点焦躁的小努马继续说道:“选马日的摔倒不是意外,一匹百里马强迫自己用千里马的速度来比赛,终究是会摔倒的,百里之内你是王者,超过了体力极限,你只能靠意志来奔跑,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渴望成为一匹千里马,可以抛弃主人,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小努马的头依然高昂着,一匹真正的千里马是不会被人的几句言语所打败的。努马还在继续说着“我决定留下你,是因为你最后在终点线上那及时的停止,不是聪明,而是当你看到头破血流的主人后,愿意放弃自己的千里马梦,选择停下来守在他的身后,这一点确实把我打动,你是被欲望和良知共同控制的矛盾体,所以无论以后属于哪位主人,最终都可能两两负伤。”

“一匹马的悲哀不是生来就不是千里马,而是对千里马的执念,梦可以有,执念却绝不能有。你叫小努马,努力成为千里马,但即使成不了,也可以成为最优秀的百里马。”

一声长叫撕破天空,那么凄惨那么压抑,小努马走了,没有人知道它这两年经历了什么?土匪?战场?种马?屠户?带着它传奇的一生,永远埋葬在努马的养马场。

用尽最后力气只为看你一眼,如果马可以说话,我想对你说:“做一匹没有执念的百里马,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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