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往,因缘际会,无论选择什么食物,其实都是为了和你一起消磨岁月。”在千年的文化浸染里,不知何时,渐渐把饮食文化与特色凸显出来。中国人讲究吃,不仅一日三餐,解渴充饥,也把感情和时间细细研入,将日子都过得带有滋味。
记忆里对吃食倒不算挑拣,印象最深刻的倒是外婆家方桌上那碗腌椿芽,承载了童年最温暖的时光和最熟悉的味道。
谷雨前后,忙完了春种,便是香椿芽采摘的最适宜的时候,这时候的香椿芽褪去了刚冒头的赤色,呈现出一片嫩绿,布满整个枝头。像日出前披月劳作的人们,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尽情享受着春日。而外婆会把嫩芽一一采下来带回去,做成简单又美味的菜肴——腌椿芽。
其实,从汉代开始便有了椿树的种植,且广植大江南北,曾与荔枝一样在明清时期作为贡品,深受宫廷贵人喜爱,这种春天的馈赠广传民间,也有“三月八,吃椿芽”的说法。
采摘回来的香椿芽首先被放入水中清洗,随后晾干,撒盐,用手揉搓成团状,最后腌制1~2天就做成了。并且,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开饭都少不了它的身影。
端上桌之前,要淘洗去盐水,倒上香油搅拌,一种带有芝麻香的腌椿芽就被端上桌了。用筷子夹起带有皱痕又微微舒展的香椿叶放入嘴中,芝麻的清香触碰舌尖上每一处味蕾,咬下去椿芽的苦涩氤氲着清香流转在齿间。像赤脚奔跑在田野,脚下是星星点点的婆婆纳,草绿色清新的春天在脑海里一点点铺展开,流动着活泼与生命力。
幼时,并不爱吃椿芽,只是看着大人们去尝食,这种苦涩难以下口的食物,他们吃的却津津有味。一次,问外婆:“姥姥,香椿芽又苦又涩,难以下咽,你们怎么喜欢吃呢?”外婆却说:“香椿可是好食材,在以前饥荒都时候,树皮都被人给吃下去活命,都盼着春天,一到人就不会饿死了……”那时候幼小,却难以理解。
多年以后,在学校大半个月,终于回家一次,来看望外婆,方桌上还是放着一碗香椿芽。不禁想起幼时采摘椿芽的情景。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放入嘴中,还是像以前一样又苦又涩。却抬眼间看见门前的景观树冒着绿芽,可爱又鲜嫩的叶片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突然间想起外婆的说过的话,“那时的人们盼着春天,一到人就不会饿死了……”
我想,椿芽的苦涩,就像那时在饥饿中苦苦挣扎的人们,苦涩之后,一定会等来春天。
如今是阳春三月,外婆渐渐老去,病卧不起,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到椿树下采摘椿芽。我跑到楼下的小椿树前,摘下一朵放在她的床头。
外婆,你看到了吗,这是你最爱的椿芽,是鲜嫩的草绿色,是我们久久等待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