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诫

我遇见楼诗怡,还要感谢孙倩倩那颗不太好使的脑子。

周六早上八点,我准时到她家楼下,花坛边坐了一个染了粉色头发的女人,浓妆,粉底打得眼线和眉毛尤其显眼。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

孙倩倩迟到十分钟的时候,花坛边坐着的粉毛暴躁地点了根烟,两条腿伸直,一手托在花坛边,她直接看向我,将我偷窥的目光定在当场。

我这才看清她的那双眼睛,淡漠里藏着万分浓情,脸上的暴躁不见,她近乎挑逗般吐了一口烟,烟雾遮挡了她五官的一部分,恍惚间那些白雾缠缠绵绵地奔跑过来。

隔着三四米远,它们触不到我半分,只能隐约闻到烟草的烧灼味。

孙倩倩下楼的时候,那根烟正好快烧到尾,我和粉头已经用视线打了无数个招呼。

孙倩倩先看到我,愣了好久,才像想起来什么一般猛吸一口气。

粉头从孙倩倩的神情里大概品出当前的情况不大对头,她皱眉问孙倩倩:“你认识?”

孙倩倩点头,连忙帮我们互相做了介绍:“这是我高中同桌,唐佳莹。这是我初中同学,楼诗怡。”

孙倩倩忘了她周三约过我,又在周五的时候约了楼诗怡,同时间同地点,我们俩等同一个迟到的人。

孙倩倩解释完,我赶在楼诗怡之前开口:“我们可以一起去。”

楼诗怡点头表示赞同。离得近,劣质香水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熏得我打了个喷嚏,她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皱起了眉头。

我对她歉意一笑,主动靠近她,“你好,我是孙倩倩的现任同桌,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出右手,“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这才注意到她右手手臂背面横亘的纹身,以奇异的姿态爬满了她的大半个手臂,缠绵而暧昧。


逛街的过程还算愉快,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才说再见。回去后,我在孙倩倩的点赞说说里面翻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楼诗怡,主动发了好友申请过去。

楼诗怡很快通过了申请。

我敲过去:今天玩得很愉快,改天再一起玩。

她大抵以为我是客套话,也客客气气敷衍了我一句。然后我开始主动找话题,断断续续聊到晚上十一点,这才跟她说了晚安。

以后几天,醒来我发早安,睡前我发晚安,午休找准时机聊天,课间有时间就发点消息,在我不屑的努力下,某一天,楼诗怡主动发了一句早安。

她在职高上学,逃课是经常的事,熬夜到早上然后睡到中午甚至下午。我的一句早安连着午安先前可能只能等来一句晚好。这是第一次,她在睡前主动给我发了早安。

后面的联络几乎成了理所当然,她会开始主动跟我分享生活里的琐事。

“今天的晚饭去吃了披萨。”

“有个男生跟我告白,他满脸的痘看得我恶心。”

“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死三八室友有多绿茶。”

……

我在一所一本率能达到90%的重高上学,严明的纪律是不允许我们带手机去学校的,但那段时间,我甚至在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发消息。

孙倩倩疑惑看着我,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手机掉落在地的声音惊起一片人的目光,幸好老师并没有回头,周围同学传递来类似“我懂”这样的眼神,前桌甚至坐直身体帮我打起了掩护。

我对孙倩倩摇摇头,却没有告诉她通讯的另一端是谁。

那个六月结束的时候,我赢来考试成绩的低谷。几个室友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做安慰。

只有孙倩倩没有动,她看我的眼神异常微妙。我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太懂自己的同伴不是一件好事。

影响我心情的因素里,成绩不再排到第一位。哪怕我知道回家之后就要被父母训斥,但在那一刻,楼诗怡同意跟我去看电影的回复站在我所有情绪的顶峰。


一整个夏天,我都和楼诗怡待在一起。

电影院、餐厅、ktv、密室、商场,我逃了学费昂贵的补习班,从一个干净的校园,来到了另一个杂乱肮脏的世界。

但因为楼诗怡在那里,所以我奔赴得甘之如饴。

我开始说脏话,跟着楼诗怡问候每一个她所讨厌的人的母亲;我参观了一场场混乱的群架,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亢奋;我喝酒、抽烟、化妆、夜不归宿,与楼诗怡介绍给我的男生暧昧不清;我在父母和老师面前撒谎,然后进入另一个世界开始狂欢。

楼诗怡把右手上的刺青炫耀般展现在我面前,她说,这每一个纹身都代表一个她交往过的男孩子,腕处的是初恋,最上面那个是现在交往的男朋友。

ktv狭小的包厢里,我抓住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臂表面落下一个吻,她呵呵笑着,因为怕痒而躲闪。

她的现任男友在歌词间隙放下话筒与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另一个男生把手试探性放在我的腰上,我回头凶狠地咬住了他的下唇。

男生“嘶”了一声,很快给我猛烈的回应。我将接吻的姿势小心调换,透过男伴张扬的黄发紧盯楼诗怡的每一刻神情。

然而我并没有和这个男生在一起,在楼诗怡看不见的角落,我开始勾搭她的现任男朋友。

学识和才华本身就有魅力,一个自甘堕落的学霸,一块即将沾满灰尘的白布,对于身处烟酒的男生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何况我主动勾搭,邀请他亲自在白纸上落墨。

陈哥迫不及待抱住我的腰,将我放在墙上亲,余光里瞥见那头晃眼的粉色,她如我所料地走上前来,将陈哥推开,转手给了我一巴掌。

“唐佳莹,你个死三八,婊子!”

我低头的一瞬间已经被陈哥护在了身后,他将楼诗怡一把甩开,还不忘骂出来:“楼诗怡,你个泼妇!”

两人扭打在一起,而我在一旁冷眼观看。

这个世界,果然真他娘的乱。


陈哥成为了楼诗怡手臂上一串斑驳的刺青,而我的联系方式被楼诗怡拉入黑名单。

我尾随了她三天,在ktv的旮旯角里堵到她和另一个男生吻得不可开交。

那男生是之前在ktv和我暧昧的那个,叫刘浩。实不相瞒,他的吻技不错。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搞到一半,听到声音,两人受惊一般分开来,刘浩爆出一连串的脏话,转身开始遮掩他的那二两肉。

楼诗怡看清是我,反倒不紧张了,她甚至直接就着凌乱的衣衫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挑衅般看我:“你动陈哥,我动刘浩,是不是很公平?”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她回以愈加嘲讽的目光。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样近乎慵懒地坐在花坛边,用这种相似的挑衅意味的目光打量我,像看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羊羔,带着不屑、无趣、挑衅,还有几分暗藏的嫉妒。

我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眼神,外表的乖顺太具有迷惑性,父母老师和身边的同学,还有楼诗怡,都没能瞧见我深藏的那一面。

笼子里的猛虎躁动太久,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我猛得蹲下身,卡着楼诗怡的脖子将她重重砸到墙上,在她能做出更多的反抗之前吻了上去。

猛虎终于将垂涎已久的蔷薇吃拆入腹。

楼诗怡,你本不该在诱惑了我之后再装作若无其事,不该当着我的面去亲吻其他人,更不该因为那些个狗男人挑衅我,记恨我,报复我。

你的右手臂本该干干净净,直到我亲手在那里烙下吻痕和名字。

我的蔷薇已经在别人怀里开得太久。

一个吻换一个巴掌,赏一送一还附赠了一声“滚”。

在刘浩一连串“卧槽”中,我跪坐在地上,脸上被扇过的地方在一阵发麻之后开始从刺痛变成激痛,这一巴掌比上次的要狠的多。

“我操……”

“我喜欢你。”我打断她的话。

楼诗怡爆出一连串的脏话,她快速起身,过程中因为动作幅度大无意间提到我的膝盖骨缝,生疼。

她居高临下看着我说:“我操你妈。”

我没有去捂膝盖,而是第一时间拉住了她的裤脚,颤抖的指尖泄露出些微的不安,我就着这近乎卑微的姿势重复道,“楼诗怡,我喜欢你。”

楼诗怡说:“你恶心到我了。”

她走了。


补习班逃课的事情最终被父母发现。母亲把我和她一起关在房间里,竹制的扫帚柄抽在身上,细密的痛在麻木间隙蔓延。

母亲哭得比我还要厉害,她问我:“唐佳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初二你们以学业为由阻止我继续跳舞,借此夺去我唯一的热爱,消化不了的阴暗情绪时刻准备启动自我销毁程序,我从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啊。

母亲没收了我的手机,开学后没有让我继续住校。她让父亲每晚都来接我。我像回到初中的那段日子,日日夜夜受到管制。

12月的月考,我的成绩终于恢复到当初的优秀状态。

四个月的时间,我没有任何联系楼诗怡的途径,回归正常的校园生活让我重新坠入梦境,暑假两个月的放浪形骸仿佛一场幻影。

期末考恰好撞上生日,父母蠢蠢欲动开始给亲朋好友打电话邀请他们来吃饭,我说今年不过了,别打扰我学习。

十八岁成年那天,父母把手机还给了我。99+消息里,新闻推送占了一大半,我把底部消息处的红点划去,五个月的信息全部显示已读状态。

孙倩倩的生日在过年后,她发信息来邀请我,我抓着手机犹豫半天,最后决定去。

我还是想见楼诗怡。

然而宴会上不见楼诗怡,连孙倩倩也没出现,孙父孙母大办了宝贝女儿的成人宴,女儿却留下一条信息就消失不见。

我在宴会中途接到了孙倩倩的电话,她身处的环境比我们这边的宴会还要吵闹,说的话都像是在她的大脑皮层跳舞,我静下心来听,才勉强听清她的最后一句话:楼诗怡是我的。

看着暗下来的屏幕,我小声回复了一句:我知道的。

没有人听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这种淡漠的性子,一般人是很难坚持下来一直同我交好的,但孙倩倩除外。我们俩披着相似的乖巧,却看懂了彼此真正的模样。

我回家后,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母亲似乎很疑惑,她追着进门,问我:怎么这么早回来。

钟表显示八点不到,没有主人的宴会依旧觥筹交错,成人之间的虚假挂在每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推脱之间,无聊至极。

然而我回复母亲:还要复习。

母亲留下一盘水果和一杯牛奶,小心替我掩上门,出去了。

直到临近半夜,电话的铃声突然把我吵醒。是孙倩倩的手机,店员说,她们要打烊了,可是这个手机的主人和她的同伴醉得不省人事。

将近凌晨十二点,我匆匆裹了一件羽绒服往饭店赶。孙倩倩和楼诗怡相对而坐,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替她们结清酒饭钱,将楼诗怡拖起来,半拖半抱往外走,店员连忙追出来,问我剩下那个怎么办,我转头笑着看她,说:“你可以直接把她扔在饭店门口,她酒醒了,自然就走了。”

趁店员愣在那里,我带着楼诗怡出了门。

寒冬的晚风不是人能遭得住的,但幸好没走几步,我就找到了一家宾馆,是那种很小的宾馆,老旧的字贴掉了一小块,宾馆的宾少了头上一点。

站台的阿姨出来帮我搭了把手。

楼诗怡醉得意识昏沉,中途醒了几次,嘿嘿笑着叫我,“唐佳莹,你为什么要抢我男朋友呢……”

“因为喜欢你。”

她问一遍,我就答一遍,顺带从她那索取一个带着酒气的吻。

她傻愣愣地笑了半天,说:真好。

醉鬼被占便宜也只会说真好。

我摸了摸她染成蓝灰色的头发,将头埋在她的颈肩,抱着她安抚道:“睡吧。”

凌晨四点的闹铃声里,我撑着要炸开的脑子睁开眼,正要抬手关掉闹钟,却发现被卡住了脖子。

楼诗怡整个人缠在我身上,被闹铃叫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跟我对视了一眼又闭上眼睛似乎想再次进入梦乡。

我抽出手终于关上了闹铃,回身看到楼诗怡再次睁开了眼,这次眼神清明很多。她似乎被眼前的状况吓住,没有动。

我把脖子从她的手臂弯里解救出来,起身快速穿了衣服,出门前替她遮住眼睛,又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我像安抚一个做了噩梦的宝宝,温柔地蛊惑她:“睡吧。”


这次的夜不归宿像几个月前每个晚上一般瞒天过海,母亲在第二天晚饭时不停打量我,眸子里充满忧虑:“你学习也别太辛苦,晚上早点睡,别熬太晚。”

我嚼菜的动作静止一瞬息,又恢复正常的淡漠,几不可查点了点头。

未读消息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头像,点开一看,是一句“谢谢”。不是质问为何同我在一张床上醒来,而是一声“谢谢”。

生活像是突然在某一刻藏起了锋利的爪牙,翻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它卖着萌,让你恍惚以为先前的狰狞全是错觉。

我试探般给她发了“晚安”,对面也回了“晚安”。

这天的天黑得格外早,我睡了五个月来最满意的一觉,梦里没有出现让人惶恐的逃亡,我和孙倩倩坐在一起,笔没墨了,想问她借一只,她毫不在意地扔给我一只精美的黑笔,漫不经心道:“送给你了。”

醒来的时候天刚亮,冬天温暖的晨曦透过鹅黄色窗帘,悠长的余韵爬上我的眼睑,我扭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看到一句“早安”。

我怀疑自己没有清醒。

楼诗怡和我的关系恢复到很久之前的亲密,她会主动找话题,在我没法看消息的时候耐心等我回复,她不甚熟练地分享她的日常,再在后面缀一句“你呢”。

“我在想你。”

这句话被我反反复复删除又一字一句敲定,终于在寒假的最后一天发送过去。

或许是黑名单,或许是一句“恶心”,我犯贱般想明确一下她对我的恶意,好将我从这场自以为是的美梦中敲醒。

可是楼诗怡说:“好巧。我也是。”


我和楼诗怡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春天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一周见一面,她不再带我去混乱又吵闹的地方,偶尔是街东的猫咖,偶尔是街西的书店,当然也去网吧,那时候,她会尽可能挑两个稍微安静些的座位,她玩游戏我找资料复习。

我说我们去看电影,她说不行,你要好好学习。

仿佛离恋爱只差那么一句表白,但我没有时间再去揣摩她的心思,高考最后的战场上,千军万马都在拼最后一口气。

我偶尔会忍不住试探,譬如把地点临时变更成宾馆。她面不改色应了一声好,接下来几周,她都会带我去同一家宾馆的,同一个房间。

看起来像是她在陪我学习。

但我知道我们彼此之间隐瞒颇多,孙倩倩在高考前一个月突然在寝室发疯,她把我堵在角落,给了我一拳。

我说:“孙倩倩,我以后敢把她带回家,你却连喜欢都说不出口。”

“你不该动她!”她眼角通红,整张脸扭曲而恐怖。

我忍不住笑:“你比我早遇见她三年,别说什么先来后到,倩倩,即便多给你三十年,你也未必说得出口。她就该是我的。”

孙倩倩的拳头在我那句“放弃吧,她现在喜欢我,以后也会一直喜欢我”说完以后狠狠落下。

楼诗怡没说过一声喜欢,但我不介意在孙倩倩面前添油加醋一番。

几天后的周五,陈哥带人把我堵在路上,一共四个人,手里都拿着铁棍,先前的老年机在兜里,我摸索着按键刚按下110,然而陈哥没有给我拖延时间的机会,第一棍敲在我左肩靠近肩颈的地方。

我没有护头,而是把右手压在身下,意识的最后,是陈哥那双凶戾的眼,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变态。

醒来时在医院,浑身剧痛,父母倒在病床前哭,几个警察也在,医生说肋骨断了两根,轻微脑震荡。好在右手没事。

我后来只跟警察说是遇到了混混,陈哥如果真的被抓到,我父母这边瞒不住楼诗怡的事情。

楼诗怡只来过一次,带着果篮,我跟外婆介绍说是朋友,外婆就笑呵呵出门去了。

楼诗怡的头发染回了黑色,是跟我一样的短发学生头,长袖遮盖住右手臂横亘的刺青,没留下一点烟酒的气息。看起来跟我一样乖巧。

她这次对我很是疏离,问了我的伤势,确认我能照常参加高考后松了一口气。也没久坐,五分钟不到她就起身走了。


高考算是正常发挥,出考场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了未来。

唯一的意外状况是,我联系不上楼诗怡。

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我甚至去孙倩倩楼下堵人,孙倩倩高考失利选择了复读,她在楼上瞧着我,我看不清她的口型,但手机里传来的话语一清二楚:“唐佳莹,楼诗怡她不该属于你。”

她不该属于我,从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在我们中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它警告着我心里的那头虎,让它止步。

可是我已经尝到蔷薇的甘甜,在碰过她的刺后,还是觉得她柔软,芬芳。猛虎不甘停下脚步,它想要拥有那朵蔷薇,完整的,整个儿吞下去,让她从此只能在自己身体里绽放。

楼诗怡终于给我发了消息,她让我去街东的一条巷子。

母亲刚拿了录取通知书进门,在她欣喜的目光里我跑出大门。楼诗怡,只要是你,我永远奔赴得甘之如饴。

是那条之前我和陈哥亲吻被楼诗怡抓包后挨了一巴掌的地方,也是陈哥带了几个人在高考前把我打成脑震荡的地方,现在是陈哥和楼诗怡在我面前亲吻的地方。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所有的恶意。

楼诗怡的主动接近,她一次又一次的温柔,原来不过是为了报复。

陈哥看到了我,他没有任何惊诧的表情,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重新投入到与楼诗怡的亲吻。

猛虎哄然倒下,面前的蔷薇借它的血肉绽放得愈加妖冶。蔷薇的刺从此疯狂攀附在了猛虎的心脏上。

那个夏天的风带着喧嚣穿过空洞的灵魂,在满天雪白成条的撕书狂欢声中,我的耳边只剩下一声声回荡的“恶心”。

即将毕业的陌生同学拉住我的手,面目模糊,激动地跟我说:看到了吗,这是独属于我们的,十八岁的成人礼。


by 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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