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怎样的,我真不知道。四号下午三点,我与学军睡过午觉,商量着接下来的最后两天假期该如何度过。其实我们心里大概都是明白的,他和我身体都不好,不能走远。当然时间也不允许。但彼此心中都认为,只要一起出游即可,不在乎目的地。
从上学到现在,这三十几年的时间,我们相伴出游有多少次,我也记不太清。我们爬过鸡公山,去过空山洞,游过木兰草原和天池,登过武当山,还有无数次地往返于观音湖……
哈哈哈,我好像是学军命中注定的跟屁虫。在那些如数家珍的出游中,令人最最难忘的还是十六岁那年的鸡公山之游。那时的我们,穷得兜里永远比脸还干净。为了节约几块钱的住宿费和车费,我们同学一行十几人搭乘凌晨一点到信阳鸡公山的绿皮慢车,哐当哐当一路颠簸到站。兴奋的我们是平原地区的一群野孩子,哪见过什么山,一下车不作任何的休息与停留便直接上山。途中发生了什么我实在不记得了。只是总听学军讲,说我如何如何娇气,如何如何赖皮,如何如何累瘫在半路上不走了……是他,生拉硬拽地把我一路搀扶上的山。如果没有他,我估计是那个最早打退堂鼓的小女生。遗憾的是,那个年代的贫穷限制了我们的行为。尽管那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旅行,却未留下半个身影。好在学军同学是个有心的人,至今他还保留着三十二年前那个初春的日记。我也是通过他的日记,一点一滴地打捞我记忆河流中那美好的过往。在此,我想对亲爱的老同学说句:谢谢你,我的好哥儿们!你用简单的文字记录了我们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而今,我们再次相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哪里?去鸡公山寻找最初的记忆与浪漫么?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得向前走!那就去岳阳吧!那里有江南名楼——岳阳楼;那里有无数文人墨客留下的故事;那里有数不尽的中华文化瑰宝。就让我们沿着那些迁客骚人的足迹,一起去感受今天的岳阳楼之大观;去体验洞庭湖之浩浩汤汤的壮美;去遥望那白银盘里的青螺;去感悟范仲淹的那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伟大胸襟。
心动不如行动!我们快速清理好简单的行李物品出发了。路上的小雨漫不经心地下着,它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出游的心情。三个小时后,我们平安到达岳阳楼附近,当时已是饭点,我们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里面人很多,估计他们也与我们一样,都是想抓住这个长假的尾巴,慕名而来岳阳的吧!
那好,到了岳阳不吃鱼虾蟹,怎么对得起这“洞庭湖畔,鱼米之乡”的美誉呢?来吧,上个特色的回头鱼,瓦子鱼,再来两只洞庭湖的大闸蟹,还有鱼饼和熏肉炒鲜笋。要说这回头鱼和瓦子鱼,在湖北真没听说过,更没吃过。它肉质鲜嫩,没有小刺,特别是那浓稠的汤汁泡上米饭,这便是记忆中爸爸在世时,常常为我做的“鱼汤泡饭”。一道极寻常的菜肴里不仅仅代表当地的饮食文化,更浸润着我内心深处那最最温暖的画面,那里有爸爸的身影,那里藏着爸爸的味道!
晚饭后的我们急不可待,立马夜游岳阳楼。即便是晚上的岳阳楼,依然是人头攒动。当时的天气也好巧不巧地如范老先生所言“淫雨霏霏”。可是夜空下的景区万点星光,灯火璀璨,遍地笙歌。这里不仅有如诉如慕、如歌如梦、如诗如画、扣人心弦的古风盛乐;也有仪态万方、衣袂飘飘的仙女舞者,让人心旌摇曳。此时,我们也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随着人群观看喷泉绽放,聆听巴陵舞曲,领略传统文化的壮美,感受洞庭湖水的悠悠风情!
学军同学也是极应景的那个人儿。他边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岳阳楼记》。在我的怂恿下,他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他哄亮的声音,动情的吟诵,引来了无数小姐姐的喝彩,听到她们的那句“叔叔,为你点赞”,他的自信心爆棚了!而我也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他拍摄视频,记录这无比高光的时刻。当时雨一直在下,我们却觉得伞是那样的多余。我想如果范老先生泉下有知,他该是多么欣慰呀!千年之后,一个平平后生,为了他的那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带着伤病,驱车数百公里,只为与他心灵的相遇!
第二天早上,我们睡到自然醒。今天的行程如何安排?我们想到了一起:再游岳阳楼!哈哈哈,两个有共同爱好,共同情趣的人才能发出相同的回声!
早上出酒店,我们在岳阳的街头吃了一碗当地很有名的杀猪粉,外加一根炸油条。学军同学为了我能长胖点,他也是尽力了。我依然还是那个乖巧的女生,一碗杀猪粉在他的监督下吃个精光。
其实今天我们决定再游岳阳楼,不仅是想看看白天的岳阳楼,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昨晚在景区的连廊碑文中,学军发现碑文与我们吟诵的原文有几个地方的出入。譬如说,原文中“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而碑文中却写道“迁客骚人,都会于此”……
为了弄清这事,我们放弃别的目的地,再次直奔岳阳楼景区。进入景区,他找到游客中心,与工作人员反复沟通后,在意见薄上写下他的疑问以及联系方式。
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几十年以来他对事是如此执着,对文字也是如此执着,对一个人、一段感情亦是如此执着!此人,可信也!
来到洞庭湖边,观巴陵胜壮,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才疏学浅的我真的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言语来描述洞庭湖的壮与美。
随着如潮的人群,我们一路找寻“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北通巫峡,南极潇湘”的盛景。登上岳阳楼,再也没有了那种“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之感。从未有过的民族自豪感与幸福感写满了每个登楼观赏人们的脸庞。
八月的岳阳楼,桂花是永远不变的主题。来到江边,随处可见绿荫如盖的桂花树。她们伫立江边百年有余,那苍劲有力的枝干向人们诉说着她的历史与沧桑,那好闻的香气让每一个到此游玩的人不得不放慢脚步,做一个大号的深呼吸。他们是想把这所有的桂花香一口吞下,然后收藏慢慢回味。
远处的树下,几个孩童正用硬纸壳做的撮箕,一点一点地把散落在地上的桂花收集在一起。看他们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再次联想到《桂花雨》一文中的“我”,最喜欢摇桂花,当桂花纷纷落下来时,我们满头满身都是桂花,于是“我”便喊着:啊,下雨啦,下桂花雨啦,好香的雨呀……
我站在桂花树下,头仰着发呆,此时此刻,我多么想下一场桂花雨呀!学军同学最是那个知我懂我的人,他调皮地摇起桂花的树枝,密密麻麻的桂花纷纷落在我的脸上、头上、身上。我也被这浓浓的桂花香气包裹着,被这幸福的味道缠绕着,不愿走出来!
不知不觉已过晌午,学军同学还在纠结那个原文与碑文的区别。临出大门,他心有不甘地再次找到导游中心询问,一位美丽的小姐姐耐心地向我们解释了原文与碑文差异的缘由,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张照在书写这幅碑文时,正值酒酣之时,加上他有自己的独到见解,难免会与原文有所出入。所以这原文与碑文也无所谓谁对谁错。
有人说,所谓旅行就是从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去别人呆腻了地方。也有人说,旅行就是“上车睡觉,下车拍照”。还有人说,旅行就是不去一个地方你会后悔,去了那个地方你更后悔。而我更欣赏俞敏洪在《行走的人生》中说的那句话: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用心生活,用身体去行动,不辜负生命中每一个美好的遇见!
再见了,美丽的洞庭湖。再见了,壮观的岳阳楼!就让我把眼神留在这里永远的湖光山色之中,让范老先生的千古名句激励我们不负青春韶华,一路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