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见她坐在阿叔的肩膀上,阿叔是我认识的人中个子最高的,一米八的大个子,总是笑得很爽朗,每天都热情的和工人们打招呼,一碰到我就给我来个大大的摸头杀。近来更是开心了,总是能听到他的笑声,掩盖不住喜悦的笑声,阿婶生了个小天使,弯弯浅浅的眉毛,樱桃小嘴就如阿婶一样灵秀,阿叔说,小妹妹是他的小情人。作为阿叔家的常客,我经常偷偷去看了这个小妹妹,太可爱了,我是真心喜欢她,绝不是为了阿婶家的糖和香甜的荷包蛋,我可不是小馋猫。今天天气可真好,清爽的风,淡淡的羊屎味混着竹叶味和草味,我跳着避开每一粒羊屎来到了阿叔的厂里,美名其曰给阿爸送衣服,心里盘算着找这个婶子要颗糖,找那个婶子讨把瓜子,还可以偷偷到厂里玩白泥巴,捡鹅卵石,偷偷去河边捉个螃蟹,就再好玩不过了。
“小丫头来了,今天还扎俩小辫,好看,来和小星星一起玩吗,再过几个月,她就是你的小跟屁虫了”,阿叔的大手“啪”的拍在我的脑袋瓜上,摸了摸,哎哟!本姑娘的发型都乱了。“阿叔,小星星怎么老是翻白眼啊,都不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呀!”翻着白眼,大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天,“我也是说,这孩子老是翻着白眼,好像不太正常啊”,一个婶子也凑过来说。我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星星还是死死盯着天,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她的魂给勾去了。我往上看了看天,蛮好看的,蓝蓝的,远处山上还有团团白云,阿叔却一脸愁容。
日子溜得真快,随着碗厂里一窑窑白花花的碗用一只只长满老茧的手递出来,搬上车,运出大山外,换回一张张红红绿绿的票子的同时,一个让人难过消息在我们这个小山村炸开了。小星星检查出是一个智障儿童,一个来自星星的孩子。阿叔和阿婶可是村里公认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又待人和善,老天真是不长眼。有人说,“趁孩子还小,他们还年轻呢,再生一个呗,这个孩子还是送出去吧,养着得花多少精力和钱呐”。有人说,“没事,幸好是个女孩,而且我看呐,小姑娘长得俊,女孩子又不怕嫁不出去,养大了,嫁了也好,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舍得送人,多了个牵挂。”小星星真可怜。
我和妈提着鸡蛋去看阿婶,阿婶淡淡的笑着招呼,怀里的小星星睡得倒是香,阿婶明显憔悴了很多,摸着小星星的脸,说,今天蛮听话,哭得少了。这时,阿叔端着一碗糖水鸡蛋进来了,精神似乎不太好,他把碗递给阿婶,顺手抱起孩子,摇了摇,“哈哈,又重了一点了,媳妇多吃点好吃的,奶水足,小星星才长得好,其他的放宽心,不要担心。”“就你把她当个宝,小心点。”在众人眼中的小星星或许是暗淡的,但是在阿叔眼里,小星星就是他心中的星星,他的宝贝,璀璨,耀眼,珍贵,独特的属于他的星星。
阿叔把小星星放在肩上,哼着情歌大步跨出门去晒太阳,我也跟上去,阳光洒在阿叔和小星星的身上,小星星细细软软淡黄色的头发好像被阳光包裹了,晕上一圈金黄的光,头上亮亮的小水晶发夹发着光,阿叔渐渐走远了,他的背影深深的印在我记忆里,他的肩上真的托着一颗星星。
小星星在阿叔的肩膀上长大了,她学会了叫爸爸妈妈,她学会了走路,她学会了拍手,学会了笑,学会了哭,也学会了打人,学会了骂脏话。只要谁叫她的名字,她会一边拍手一边大声的笑,就像阿叔爽朗的笑声,但总是会吓坏小孩子,她听不懂“傻子”,“笨蛋”是不怀好意的词,她疼了会哭,用手抹眼泪,用手打那些笑着看她哭的聪明孩子,她学聪明孩子说的话,尽管她不知道这些脏话不堪入耳,她只想和他们一起玩,就算是站在那一整天不许动,像木桩一样给她们绷绳,她就觉得很开心了,她拍着手,爽朗的笑着,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