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我对它的理解是,有轮子的陆地交通工具。
那么,轮椅算是车么?
如果算,那么它恐怕是世上最缓慢、最沉稳的车了。它也会驱动着前行的速度,但更多是负担起一个生命的重量,而且往往是半辈子、一辈子。
史铁生是中国当代文坛绕不开的话题。
他的命运与轮椅相依,他的文章或是凝滞了时光,或是用车轮在草地上,压出了难以磨灭的辙痕。
命若琴弦,笔便务虚。但又何曾缺了缓缓流泻的真诚。
赤子其人,星斗其文。借用这话形容史铁生,同样恰如其分。与地坛相伴的日子,一睁眼,是缓缓的思索伴着缓缓的车轮;一闭眼,是无人知晓的缱绻长梦。
那梦里,他是主人,还是客人?他有驾着飞快的云车,舒眉一扫,便是万里河山么?还是依然静静半躺在轮椅上,仰望着千里万里的白云,归又离去的排排候鸟?
我们可尽情猜测,但我们永远不是那个在轮椅上缓慢渡过半生的人。
人说,人类的历史总伴着巨大的车轮,滚滚向前,洪流不止。
那么,身处轮椅上的人,是否也曾将命运置于这样的滚滚洪流中呢?
有,但恐怕不是史铁生。
二战三巨头之一的罗斯福,一个同样置身轮椅上的人。但,他的轮椅从来飞快,比列车更快,比飞机更快。他是人类命运的掌舵人,是灿烂将星中的五星共芒。也许他无法伸手触及亘古银河的无边璀璨,但他用伟岸的灵魂在潮头处汇聚百川,共同拍打着历史的沙滩,驱动着历史的巨轮。
这,是不平凡,是亿万水滴冰冻后凝结出的巨大冰川,横亘人类历史的进程前。
轮椅,对罗斯福而言,不过是身后点缀自己的殊异画卷。他生而是车,是船,是万里碧空上掠过的闪耀火焰。
人类群星闪耀,但人类还有更多的平凡。
轮椅,就是残疾人的代步车。它不快,却是永远不可或缺的陪伴。它的本质就是更多的平凡,就像平凡的自行车一般,行驶在平凡的路面上,承载着平凡的生命思索着自身的平凡。
自行车上的故事自由纷繁。
轮椅上的故事却多很简单。
简单,就是那群面对不公命运的凡人仰望时的淡淡释然。
简单,就是缓缓向前,就是停下,就是饮一壶自酿的甘泉,在笔端流淌角落里的平凡。
历史的洪流,波涛汹涌。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历史的角落里,独自又坚持。
车轮上,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人,书写着不同的故事。流传,或是消失,都曾是各自的旅途。
旅途上,总有殊异的车与殊异的人。
人,我们铭记。车,我们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