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家,是一趟晚点1小时的火车,从H城开往F城。在河路交叉的T形路口下车,天色蒙蒙,像有一年的不畅之气郁结。然而,往前走了几步,竟突然明快了起来。
只是一个多月没有在家,但春天的魔法已经开始生效。最让我诧异的是鲜艳亮丽的油菜花,没有说是大片大片,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只是小块儿,亦或是从路这头延伸到另一头,路边的油菜像是故意长成一排,和等距的红色观赏矮植相互应和,倒也是教人印象颇深。
本来只是不到两里的路,我却走了两个小时。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甚至是钻进油菜花丛里,就是想定格几张这些耀眼的金黄,运气好的时候,我还有幸留住蜜蜂的舞。
故事都在小城,诗歌适合野上。
我不会作诗,也不懂该如何遣词造句来临摹这样青春的风光,但面对如此,总觉得应该感慨两句,像是古人望月,都是要吟两句诗那样子。
再往前走,除了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油菜花,还能看到成片的绿色麦田,那种绿色,像是每片叶子都被灌进去一瓶绿色油墨,很深很实在。层层的麦浪像是一幅印象画作,旁边点缀着明黄色的油菜花,再兼以星星点点的青色枝叶。
旁边还有一条东西向的淮河分支,慢慢悠悠的,够宽阔,河面时不时会有大轮缓缓而过,也许还能听到悠长响亮的鸣笛,河上架的还有公路和铁路,工业文明和自然生命在这里是如此的和谐一致。
次日,从村子北边的那条路赶往集市,我骑着沉睡了两个月电驴,在风中凌乱。
这条路没了那些红色矮灌木,取而代之的是淡青色的柳树,树龄还小,并不高,像个春天的孩子似的,但是仍有“万条垂下绿丝绦”的风韵,带着点南方水田的温婉贤顺,也不减北方的活泼不羁。
风有点大,树往一边弯,视野之围,莫无不及。
野上的这点是值得拿来说道说道的,就是它够胸怀,够辽阔,相比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抬头的一线天或者一块天,那样太过狭隘小气,人待久了会感到压抑,视线也会变得短浅,你只能在玻璃墙上看到自己麻木空洞的脸,和身后来去匆匆的人们,而在野上,你是轻快的,就想夏日晒衣绳上的一件白T恤,在风中招摇,有阳光的温柔。但是在野上,你也是渺小的,你所看到的边际是模糊的,朦朦胧胧,虚化的边界扩展了你的视野,有种天地一痕的淡然,水墨画一般,圈住冲进眼眸的绿麦红花黄油菜,如此舒适安然。
夜里,有雨。
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打开电脑,敲下几行字:
昨日小雨昨日风,昨夜清明诗画中。
云臺遥对碧淮水,水柳轻点绿野东。
晚间犹有窗棂雨,夜间仍见杏花红。
最是一年春好处,堤上一半付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