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弋
神明赐予小公主一个可以看见所有人的超能力。
凡人问:“除了盲人,谁都可以看见人,这算什么超能力呢?”
神明回答:“你并没有看见所有人。”
我是一只普通的纺织娘,但不普通的是,我比所有同类都要尊贵。因为我是纺织娘族群里的王子,啜饮最甜美的花蜜,呼吸最馥郁的芬芳。我的床是最纤柔的草叶,就连宫殿都在人类的宫殿。
国王议事的时候,我就坐在桌角的烛台,看大臣们鞠躬敬礼。王宫宴会的时候,我就端坐酒樽,看一对对贵族男女轻盈舞蹈。就连小公主诞生时,我也在窗台,听见小公主的第一声啼哭。
国王邀请了仙女们参加小公主的满月宴,我端坐在婴儿床上,看见小公主第一次睁开眼睛。
小公主的眼睛是纯净如海水般的蔚蓝,小公主的嘴唇是柔软如玫瑰花瓣般的芬芳,小公主的皮肤光洁如草叶上的初雪。我看着小公主,而小公主也看见了我!
我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心动,仿佛我的心从此变成宫殿,殿内只供奉着我的公主。
但我的愣怔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仙女们开始对公主进行祝福。
第一位仙女送给她富有,祝愿她富贵荣华。第二位仙女送给她美貌,祝愿她倾国倾城。第三位仙女送给她美德,祝愿她德行高贵。
我在摇篮上歌唱,用赞美诗歌唱仙女的仁慈的祝福。
歌声中不受欢迎的黑仙女到来了,卫兵试图阻止她,但根本无法靠近她周围的三丈。我愤怒的瞪视她,却被她一掌挥开。
黑仙女恶毒的看着我的公主,诅咒着她:“你会在14岁被用来纺织的针刺死,你的眼睛将再也看不见世界,嘴唇将再无法张合,皮肤将枯萎在岁月里,生命将就此断绝!”
我悲鸣着阻拦她,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扬长而去。
时间终究不会在噩梦里停留。
公主长大了,如被祝福一般富有、美丽、高尚。但更令人惊喜的是, 我的爱情并不是单恋,公主可以看见我!
我问公主我的模样。小公主说:“你有着明亮的眼睛,嘴唇秀气,身材修长,身穿翡翠色的长衫,披着浅紫色的外袍。你还佩戴了两把宝剑,锋利如月亮的尖钩。”小公主好奇的看着我的宝剑,又问我:“你是邻国的王子吗?”
没有什么可以形容我内心的喜悦。公主可以像看见人一般看见我,不是像看见一只虫子般的惊恐,也不是无法区分我与同类的愚蠢。我亲吻她的手背,对她献上我的忠诚与爱情。
后来我慢慢知道,公主不仅仅被仙女祝福,在诞生时她就已经被神明祝福,公主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能力——她能直接看见“人”的灵魂,也能看见我。
公主一天天长大,距离十四岁的生日越来越近,我要拯救我的公主。
我将随身携带的一对宝剑拆开,其中一只送给了我的公主。
我要去远方寻找当初祝福公主的神明,请神明消除那恶毒的诅咒。我跟着远行的商人离开王国,踏上星辰与大海的征程。
我找到通往神之国度的的通天塔,奋力攀爬上去。在塔尖被星辰的锁链牵引,我不记得在星空度过了多少年。星辰的时间静止着,一如神殿。
神明在王座低头看我,聆听我卑微的诉求。神明同意了,却又没有全然同意,他修改了诅咒的内容,让公主在被刺破手指后长睡不起,直到有人用真爱之吻唤醒她。代价是我为他歌唱百年。
百年的时光可以让我生产上百代的后裔,但在时间静止的神殿,我容颜不改,一如从前。我告别神明,准备回去吻醒我的公主。
正如我所坚信的那样,我对公主的爱就连神明都可以作为见证。我低头亲吻公主的嘴唇,公主睁开眼,春暖花开。
公主很高兴我唤醒她,她对我讲述着她的经历。她说在生日那天,国王下令烧毁了所有的纺织机,甚至将她关在一间密闭的房间,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触。
公主温柔而听话,她一个人呆在房间,准备度过这个十四岁的生日,也是十四年的诅咒。公主在黑暗中想起我,她拿出我的宝剑,轻轻抚摸。却不小心被宝剑的尖端刺破指尖。啜饮了公主鲜血的纺织的刺,生长成诅咒的恶花,但她没有死,而是陷入了沉睡,困锁在一个又一个的梦里。
直到我的到来。
公主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眼睛是纯净的蓝宝石,嘴唇是最温柔的玫瑰花瓣。
公主羞涩的闭上眼等着我的亲吻。我靠近我的公主,公主轻轻张开嘴唇。我闭上眼吻上去,公主轻轻闭上了嘴唇,吞下了我。
我没有惶恐,也没有挣扎——交配时雌性吃掉雄性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我享用了爱情,便由爱人享用我。
公主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又梦见了她会唱歌的王子。